李佳欣羞红了脸,嗔怪道:“爹地!”
李嘉盛笑起来:“我的宝贝女儿也知道害羞了……佳欣,我和uncle跟建国有话说。”
李佳欣乖巧地说:“你们聊,我去陪妈咪了。”
李嘉盛走到高建国身边,介绍道:“建国,我来介绍,这位是陈林森先生,香港鼎鼎大名的船王。”
高建国看到陈林森,十分激动,用崇拜的语气道:“陈先生,久仰您的大名。”
陈林森笑了,夸道:“嘉盛,你这个女婿很会说客气话啊!”
高建国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这句话对别人说,或许会有虚假的成分,但我对陈先生却是崇拜已久,您对祖国建设的热情,捐献巨资为家乡兴建学校,投资发展造船业。您早就成为了我奋斗的榜样!”
陈林森对高建国的吐诉衷肠倍感意外,拍了拍他的肩,转头对李嘉盛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嘉盛兄,你这个女婿不简单啊,将来的成就必在你我之上。”
李嘉盛淡然一笑,眼中却闪过几分自豪,继而问高建国:“建国,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中英联合声明》的签署,未来两岸的经济联系必然更加密切,我想未来如果能抓住大陆市场,一定可以在新一轮的博弈中取胜。”
李嘉盛赞同道:“你分析得很对,永盛集团未来几年的发展目标也会逐步转向国内,不过我现在很需要一个熟悉大陆市场的好帮手。建国,我们是一家人了,没必要再刻意保持距离,既然你熟悉大陆市场,为什么不加入永盛来帮我呢?”
“永盛集团实力雄厚,即使没有我,也能很快在大陆开拓出市场,既然您有心开拓大陆市场,为什么不考虑浩南呢?他是永盛集团未来的接班人,现在不正是锻炼他的最好机会吗?”
李嘉盛却摇摇头,直率表示:“浩南这个孩子,好大喜功,从小被他妈咪宠坏了,而且他对大陆缺乏基本的认识,甚至一直有偏见,开拓大陆市场肯定不能交给他,他会搞砸我的计划。”
“啪”,酒杯摔碎的声音传来,阳台旁边的大理石花坛后闪出一人,正是李浩南,他红着眼盯住高建国一会,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坚硬的皮鞋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四
转眼又到了除夕之夜,不知不觉这已是高建国在香港度过的第九个春节。本来李嘉盛邀请了高建国夫妻晚上过去吃饭,但高建国依照传统,初二才归门回娘家。李嘉盛也考虑到岳芳英是孤身一人,也就同意了。
为了热闹,高建国特意把海叔叫了过来。电视里正在报道说大陆的中央电视台第二次举办了春节联欢晚会,岳芳英和高建国都特别想看,可惜香港的两大免费电视台都没有购买央视节目,所以没有眼福了。
丰盛的晚餐已经上桌。岳芳英率先举起了酒杯,大声道:“今天是我们在香港过的第九个春节。在过去的九个春节里,我跟建国都是心潮澎湃,情绪难平。因为我们远离了故土和亲人,在过去那样一个环境下,我们跟北京完全失去了联系。这个春节不一样了,《中英联合声明》的签订,使我们所有人看到了希望,我觉得是时候跟北京的亲人们团聚了,等春节过后,建国的电子厂有了空闲,我打算回到北京去。”
高建国也举起酒杯应和道:“妈,这也是我想说的话。现在的香港已经和大陆恢复通信了,我们是不是找找我爸?说不定可以回北京了。”
李佳欣笑嘻嘻地高举酒杯跟着说道:“我也一块儿回去,我特别想看看北京的样子,也想看看建国的那些朋友,还有安慧,她到底是个怎样神奇的女人。我对北京的一切充满了期待,建国,你答应要带我回去的。”
高建国笑着用手指抚摸了一下佳欣红润的脸蛋,笑着说:“放心吧,只要是回北京,就一定带上你。”
海叔突然开口问道:“那你们到时候还回来吗?”
岳芳英有些感伤地说:“落叶归根,快十年了,每天都在想啊!如果回北京,我就不会再来香港了。他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思想,愿意回来我不反对。”
岳芳英突然想起什么,面露忧色地说:“建国,妈是很想回北京,但是我和你都是死亡名单上的人,不知道回去之后你爸爸他们会怎么想,我们会不会打扰他们的生活。这些我现在都还没有确定,这么贸然就回去,妈这心里突然很没底气。”
高建国脸上的神情也迅速黯淡下来。岳芳英提出的一系列问题让高建国也同样陷入忐忑中。逃港经历常常困扰着母子两人,往事对于他们如同难以弥合的伤口。安国庆的生死如何?岳芳英违反组织纪律的行为应该承担什么责任?“”那些年的阴影如影相伴。
海叔的神情有些失落,但他依旧说:“阿英,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只要你快乐,但是你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干杯!”
高建国、李佳欣相互递眼色,举起酒杯大声说:“春节快乐,我们干杯!”
岳芳英和海叔也一同举起酒杯:“好,干杯!为了香港干杯!”
就在一河之隔的对岸,深圳的一家小饭馆内,安国庆和丁跃民一直朝外面四处张望着。饭桌上,菜已经上齐了,有鱼有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他俩却连筷子都没动过。
安国庆有些百无聊赖地说道:“跃民,咱还是别等了,我都跟你说了她不会来,你非要等。我们先吃吧,这菜都快凉了啊!”说着手指已经摸到了筷子上。
丁跃民瞪了他一眼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急三火四的,一点诚意都没有?春节安慧有演出,你不知道啊?再等会儿。”说着将安国庆的手打了下去。
安国庆缩回了手,意兴阑珊地说:“等也是白等,菜都凉了。”转头又望向窗外,好多夫妻带着老人、孩子一块儿在街边放着鞭炮。一串串爆竹劈里啪啦炸开,小孩子们捂着耳朵又蹦又跳。他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带着妹妹在院子里炸雪堆的情景,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出来。
“你们怎么都不先吃啊,我都说了别等我了!”安慧的声音突然传来,安国庆赶紧吸了口气,一低头把眼泪擦了。
身穿大红色紧身连衣裙的安慧一出现,丁跃民就整个呆住了。安国庆也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赶紧咳了两嗓子,丁跃民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招呼道:“快坐,快坐,安慧。”
安慧撩了下头发,随意地坐下,略带羞色地说道:“不好意思,久等了,我的演出刚刚结束。”
自从安慧出现的那一刻,丁跃民就一直笑得合不拢嘴。他一拍桌子说:“你看看,我就说是有演出嘛。”突然,他发现安国庆像斗败的公鸡一样低着脑袋,于是伸手一拍他肩膀说,“国庆,你耷拉着个头干吗啊?还不跟安慧打个招呼?”
安国庆尴尬地抬起头,对着安慧说:“慧儿,你来了。”
安慧也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然后对着丁跃民说道:“你们俩赶紧吃啊,冷着干吗?”说着自己首先拿起了筷子。
丁跃民也听话地拿起了筷子,但他突然想到什么,把筷子又放了回去,拿过酒杯,给三人都倒了一杯啤酒,才说道:“今天过年呢,咱们三个人同是身在异乡为异客,一起过节才有意思嘛。你们兄妹俩也就别绷着了,有什么放不下的,以前的旧事也该翻篇儿了啊。都说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们这样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真的没必要。今天就由我做主,你们俩喝一杯,就算一笑泯恩仇了。”接着将酒杯推到安国庆和安慧面前,对着安国庆说道:“国庆,你是男人,主动点儿。”
安国庆犹犹豫豫地端起酒杯,看了一眼妹妹又躲开了,战战兢兢地说道:“慧儿,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