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恶性循环持续了整整四年,直到小学毕业。
后来那箱玩具等他长大一些用不上了,初中时学校办了一个回收旧物捐给山区的活动,他将一些旧衣服连同它们一并捐了出去。
再不久后,家里变故突生,一夕巨变,别说玩具,有一段时间里家里连吃饭都差点儿成问题。
然后他变得更不善言辞。因为领取贫困生补助这件事,让周围的同学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一些原来没有的异样。
他曾经无意间听到过同学的议论:“你说林风起是不是装的啊?他成绩那么好,每次都能领奖学金,干嘛还去抢贫困生的名额。”
林风起从不为自己解释。
也许是心里头憋着一口气,暗自较劲,不想去解释什么。因为他没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刨开胸膛,把自己的脊骨交由别人来评判?
就这么到了高中,他依然承受着一些或明或暗的流言蜚语,可他依然从不向谁解释。而高中的环境总归是比小学、初中好得多,他也能交到朋友,至少带着善意接近他的人很多。
然后他遇到了闻夏。
闻夏优渥的家境令人望尘莫及,林风起初中时班里也有家境不错的人,但那个同学也是整个班里对他恶意最大的人。而闻夏就像是那个人的极端反面,阳光、开朗、善良、率真……他从不以外貌和家境评价一个人,他在哪儿,身边朋友就跟到哪儿,他在人群中璀璨如星辰,无论相隔多远,林风起一眼都能找到他。
闻夏高二来到a班后,有一回听见有人不带好意地议论他,少年长腿一伸,把光顾着和身后同伴说话、没注意到地面的男生狠狠绊了个狗吃屎。
“我操你妈,闻夏你有病吧?!”那男生爬起来怒道。
“到底谁有病啊,”少年懒洋洋靠在椅背上,腿没收回来,还更嚣张地抬起搭在对面的空板凳上,整条腿就这么拦住过道,“这么大个人了牙明明挺齐的,嘴倒是碎得一批哈。我看你也别来学校上课了,德智体美劳,你说你第一关就摔这么难看,回炉重造算了。”
班里不少人都看过来,那男生惹不起闻夏,憋着火沉着脸就要走。
“走什么啊,”闻夏叫住他,“道歉呢?”
“我道你妈。”
“道歉,”闻夏指指身边的林风起的空座位,“不至于连这个都不会吧?”
那男生脸青一阵白一阵,啐了口“神经病”,大步流星回到自己座位,踹了脚桌子发出巨大声响。
闻夏嗤一声,腿收回来,扯了张纸巾去擦鞋底搭过的板凳。
而原本正打算进教室的林风起,站在门口将这一场可能一分钟都没到的闹剧看完了。
他看着少年弯腰擦那张板凳,嘴巴里还念念叨叨的,但是太远了,不知道在说什么。直到擦干净了,那张干净的脸上露出笑意,似乎对自己的劳动成果非常满意。
人们总是很轻易就被一些细微的东西所疗愈。
比如一缕阳光、一阵风、一朵花……也许只是因为今天出了太阳、也许只是因为今天在路上帮助谁得到了一句谢谢。
而林风起,总能被闻夏疗愈。
无论是当初擦拭板凳后露出的笑容,还是如今随口一句“创可贴挺可爱”的——
都能在那一瞬间让他与过去的一些小事和解。
林风起指尖摩挲过幼时的自己写下的字迹,片刻后弯唇笑了,将日记本合起,重重塞回它原先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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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又下了场淅淅沥沥的雨,到早上天色还是阴沉的,闻夏早上不是被闹钟叫醒的,是被小机器人叫醒的。他昨晚回房间后捣鼓了小五很久,虽然它的智能系统是比较拉胯,但是像定时提醒啦、失眠哄睡啦等等……除了跟它在业务范围外的对话比较艰难,别的功能居然都还挺不错。
他睡前才想起来忘了问林风起“赠送礼物失败五次”是个什么事情,但想想问了他也会岔开话题,还是暂且先放放吧。
“早上好,闻夏。”小五跟在闻夏脚边同他打招呼。
“早上好。”
哦对,要说哪项业务也比较拉,那就是天气预报功能。
比如——
“今日10月21日,天气晴朗,最高气温39摄氏度,最低气温5摄氏度,昼夜温差大,请注意衣物添加!”
正在刷牙的闻夏:“?”
认真的吗。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天气预报,今日小雨,北风3级,气温11摄氏度至13摄氏度。
闻夏;“……”
这是哪门子的天气预报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