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太子的大典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虽说这家父子俩突如其来的举动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但册太子与新君登基也不过就差了几个步骤而已,礼部的大臣们生死时速地赶出来合用的祭文,临时更改了些流程,便叫殷盛乐的登基大典顺顺当当地进行了下去。
“还是简陋了些。”
大典结束之后,太上皇遗憾地说。
商皇后从他身边路过:“有用就成,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又没什么用处。”
太上皇咳嗽一声:“南宫已经修缮好了,斑奴,咱们什么时候搬过去?”
既然新帝已经登基,那他们作为前代的帝后自然不能再继续居住在皇宫最正中的两个宫殿之中,当然也不是必须要搬走,但从皇帝所居的宣德宫与皇后所居栖凰宫里搬走,本身就代表了他们对于新帝的信任以及让权。
商皇后摘下手腕上的一只镯子,想了想:“七日后就能全部搬完了,小七呢?”
从大典开始到结束,花了足足五个时辰,现在整个天都已经暗了下来,更多的权利交接还得慢慢地来,这头一天走完了面子上最要紧的流程所有人都累得慌。
太上皇回答:“他去重华宫歇下了。”
商皇后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年轻人。”
这下子太上皇也反应过来,他脸色还是不太好:“小七他就认准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犯起倔来是什么模样。”
她白了太上皇一眼,走进寝室。
重华宫里。
几个早已封了王的皇子都不再回来,而殷盛乐原先的院子还保存得很好,干净整洁,随时都能住人。
回到最熟悉的环境里,殷盛乐脱去象征帝王身份的沉重冕服,简单梳洗一番后便滚进了被窝里。
簇新的被窝上依照他往日的习惯都没有熏香,只有阳光底下晒出来的好闻气味。
殷盛乐滚了一阵,感觉不太得劲。
便起身唤来陈平:“你们沈大人呢?”
陈平留在皇都的这几年里,一直都在给西北的殷盛乐等人传递消息,联络下属,如今也变得稳重许多,只是当他猛然察觉自家主子对于沈徽并非寻常的朋友之谊时,还是被狠狠地吓了一跳。
“回禀陛下,沈大人说他今日就在偏院中歇息。”
陈平小心地回答,理智告诉他,最好别瞎掺和这两位之间的事情。
果不其然,他看见殷盛乐挑起了眉尾,并未发怒,而是陷入深思。
片刻过后,殷盛乐抓起床头的外袍往身上一批:“也行,朕今晚去他那里歇罢。”
陈平低着头,浑身一颤,莫名有种皇帝御幸后妃的既视感,他只愣了几息,立马转身跟上殷盛乐,半途两人遇上秋容姑姑,殷盛乐像是才想起来自己后头还有这么一根尾巴似的,叫陈平留在主院里,不准跟来。
时隔三年多,陈平那张成熟许多的脸在秋容姑姑的注视下再度皱成了苦瓜。
偏院里还点着灯。
沈徽将自己的东西收收捡捡,都放进一个小箱笼里——殷盛乐已经登基,不再是皇子了,而自己身上也有官位,又已经成年,早就不适合继续住在宫中。
只是他虽然麻利地收好了东西,却一直都没想好该怎么向殷盛乐开口。
沈徽很少能静下心来认真思考自己与殷盛乐之间存在的这份亲密又隐秘的关系,或者直白点说,他不敢想,不愿意去深想。
书架上摆着几份竹简,都是他在过去的那些年了一点一点亲手刻写出来的,他用钝了许多把刻刀,才强制自己学会了不去想母亲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