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盛乐并不知晓在遍布漏洞的蔡侯府后院里,灌木丛里先后跑出来三个小姑娘的事情,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沈徽与蔡光达说话是插插嘴,余下的时间都用来打量蔡侯府里的布置。
前朝的权贵爱攀比,将这天底下能搜刮到的好东西都运来装点自己的庭院,后来太上皇带领大军打过来,狠狠将这些人府上搜刮了一遍,连贴在墙上的金子都没放过。
天下人都晓得殷家原本就是山匪出身,即便搜刮得狠了些,太上皇也只是不咸不淡地给降臣们道了个歉,他们手里没人没兵,怎么敢跟太上皇等人对着干?
便只能将这个亏默默地咽回肚子里了。
太上皇自己当时没读过什么书,对前朝贵族们搞出来的花样也不怎么在意,抄家也只寻找黄金宝石去抄,蔡侯府虽也被刮去了一层皮,但底蕴还在,后来蔡光达又娶了公主,更是暗地里敛下不少钱财。
殷盛乐打量着府中的奇花异草,南海黑木价值千金,在这儿却用来制了门窗,多宝阁上摆着一个不起眼的罐子是某朝大师的作品,单单一个待客的前厅,粗略计算下来,就已经是好几十万银钱了。
好想抄家啊。
殷盛乐的目光在这些摆设上流连忘返,心里痒痒得不行。
沈徽的余光注意到了他神色的变化,顿时便明白了他心里的想法。
随着来的人渐渐变多,蔡光达就算再想多和沈徽拉拉关系,也没办法一直只顾着他而不去招呼别人,于是将蔡先林找来:“沈太傅,沈公子,这便是本侯日前过继来的孩子,在我府中准备这科举呢,沈太傅乃是前两科的探花,文采斐然,若先林能得您指点一二,那真是再好不过。”
蔡先林看上去跟寻常的青年人也没什么两样,长相并不如何出众,只能算是端正,唇边挂着微笑,似乎挺好相处。
殷盛乐打量着这个情报里据说是“前朝皇子”的人,觉得他比起孟启来,实在是长得差了太多。
前朝末帝平生最喜美人,在他的后宫里,嫔妃们的出身可以说是千姿百态了,有高门世家的嫡女,也有路旁卖豆腐的小姑娘,更少不了从周边小国劫掠来的异域美人据说那前朝小皇子的母亲就是从外域流落来的绝美女奴,被某个已经覆灭的世家买来献给末帝,不到一年便产下了小皇子。
而那小皇子也继承了母亲的好相貌,是所有宗室成员中,最招人瞩目的那一个,而末帝也爱极了自己的这个孩子,将他宛如养女儿一样地养在深宫之中,直到前朝倾覆,末帝一把火烧死了宗室,也没舍得要他的命,而是布了许多障眼法,将小皇子托付给某人,悄悄地送出宫去了。
所以。
在这个没有易容术的世界里。
长相如此寻常的蔡先林,肯定只是一个冒牌货。
殷盛乐知道自己很武断,但现在跑出来搞事情的家伙们似乎都不怎么聪明,太张扬太高调了,简直就像是故意要引起自己的注意,拿着大喇叭对着自己耳边一顿叭叭叭地,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仿佛有只凡人肉眼不可见的大手,将自己的敌人纷纷降智了一样。
眼见着沈徽与蔡先林又开始“之乎者也”地扯了起来,殷盛乐不住地犯困,忍不住打断二人,询问蔡先林府中更衣的地方在何处。
蔡先林也不知晓,他们心心念念要算计的皇帝就在自己面前,为了维持住给沈徽的好印象,他心中虽然十分地看不起“沈成”这种土包子,但还是很温和地叫人来带殷盛乐过去。
“有劳了。”殷盛乐不伦不类地行礼,蔡先林眼中的轻蔑更重。
沈徽无奈了一整天了,不知道他这下子又要去搞什么幺蛾子,但到底不好说破,只凝着双眉嘱咐:“快去快回,莫要乱走。”
“好了好了,知道了。”殷盛乐用口型说了个“好”字,“哥哥。”
沈徽懒得看他。
殷盛乐耸耸肩,跟着下人出去了。
到了更衣地方,他便将引路的下人支开,自己走到无人的墙边,爬了上去。
合乐正在墙外头站着,旁边还有几个羽林卫的将士。
蔡侯府中人声鼎沸,热闹喜庆,但在他外头风声寂静,早已被羽林卫团团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