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对自己的徒孙女,竟也是心狠如此。”
所有人都知道,殷盛乐只是在强词夺理,但是,没有人指出来。
他们心知肚明,但那个正在胡搅蛮缠的人是皇帝。
“朕就奇了怪了,你们家里生孩子的都是男人吗,还是你们比较特别,都不是女子所生,所以才这般轻贱她们。”殷盛乐把脸一板,“来人,将邱尚书的女儿带回她前夫家里去,还有礼部郎中家里,多送几个男人进去。”
“陛下恕罪!”邱尚书立马跪倒,“陛下,臣与夫人多年相守,膝下仅得了这一个女儿,先前她所嫁非人,臣心里实在是痛惜不已,这才令她和离归家,并非是,并非是小女的意愿,都是臣不忍她受罪,才强令其改嫁!”
他摘下头上的乌纱帽,跪伏在地,说完,抬头泪眼朦胧地看向恩师:“阁老,青儿那孩子小时候您也是夸过的啊!”
何阁老顿时进退两难。
和离改嫁和后院里的女人奉旨给男人戴绿帽子完全就不是一回子事情,可偏偏邱尚书叫殷盛乐的一通强词夺理给捏住七寸,倘若何阁老继续坚持己见,那皇帝怕是真能做出再把邱小姐丢回她那个花柳前夫家里的事情。
何阁老的学生虽然多,但像邱尚书一样坐到了这个位置的,也就他这一个人罢了,而且如果他真的犟到底,真的毁了邱小姐的一辈子,那只怕不仅仅是师徒反目那么简单,他的名声也要沾上污点。
“这手段也太阴损了。”
下了朝,殷凤音忍不住打了弟弟两巴掌,“好端端的一个姑娘,被你拿到前朝来说事。”
“姐姐饶命。”殷盛乐也不躲,挨了几下子。
殷凤音出了气,才说:“也是,这些个老东西,刀子不落在他们自家身上,他们是不会晓得痛的,何阁老这一次认错服输,也只是猝不及防被你拿捏住了软处,下一次,他必然更加谨慎,不会再给你有胡乱拉扯的机会。”
“若姐姐有闲暇,替弟弟向邱小姐道个歉,补偿一二吧。”殷盛乐也有些过意不去,“我现在得叫那些藏在幕后的家伙觉得我真的中毒不浅,没了理智,是个昏庸无能的二傻子,才能钓出他们的马脚。”他揉了两把脸。
又听殷凤音道:“我与邱家小姐也算相识,她是个有才能的女子,正打算拉来一起办书院呢,你倒好,给我来这一出。”
“姐姐原谅弟弟这一次嘛。”殷盛乐双掌合十连连求饶,直到殷凤音被他磨得心软答应,才收了作态,“那姐姐先去忙,我刚刚叫人把邱尚书叫住了,现在人应该已经被带到御书房里,他是个疼女儿的,又管着礼部,能给姐姐的书院帮一把手。”
殷凤音瞪了他一眼:“也罢,他身家清白,若是个可用的,你可千万莫叫他心存芥蒂——对了,你这脑门到底是怎么回事,真跟阿徽打架了?”
殷盛乐抬手碰了碰自己脑门上的青肿:“我昨晚不小心从床上滚下来,撞到了,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殷凤音点点头。
姐弟俩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分开,殷盛乐又去见了邱尚书一面,多番试探后,才改脸道歉,又赐了许多财物,才送他出宫。
身后跟着个端了一堆赏赐的小太监,邱尚书整个人都是懵逼的,担心他被皇帝刁难的同僚见他不但全须全尾地出来了,还拿了一堆赏赐,纷纷地上前询问。
而邱尚书依旧一脸迷茫:“陛下说,是沈太傅劝诫,才”
他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
顿时又想起来沈徽入宫后,已经许多天没能再出现过了。
便有人按捺不住了,惊疑不定地小声说道:“沈太傅到底是病了,才上朝,还是当真被陛下给”
他们交换了几次眼神,纷纷觉得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就该轮到自己倒霉了,当即闭紧了嘴巴,四散回家去。
邱尚书回到了家,听见风声的邱夫人站在门口等着:“夫君!”
她满脸忧虑,在见了端着赏赐的小太监之后又露出疑惑。
邱尚书挥挥手:“所幸有沈太傅劝诫,陛下开恩,不与咱们家计较。”
邱夫人顿时放下了心:“这就好,我的青儿本就命苦,你说你师父干什么不好,非要和陛下对着来,他自己家里没事,偏偏要牵扯咱家的女儿!”她说着说着,脾气上来了,“不行,我得去他家里问问,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陛下这几年明明都改好了,他非要去刺激人家!”
邱尚书废了好大力气才把妻子劝下,只是他自己心里也忍不住开始嘀咕起来。
直到两人的女儿邱青青回家,说自己打算在安国公主办的女子书院里谋个职位,邱尚书心中这才明白过来。
便对妻女感慨:“咱们这位陛下,藏得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