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她还没有机会立稳脚跟,送出消息。
洛红月道:“那我不走了,我回去王帐,漠漠喜欢我,他已经不避讳我了,我一定能探听到有用的消息,柯校尉你相信我,我也是因为北狄家破人亡,我一定要报仇!”
噶胡,或者说沈承站起身,道:“那很好,我们正好要接近漠漠,你帮我们引荐罢!”
……
当晚,洛红月又站在了王帐前,她直挺挺的立着不动,有士兵看见了昨晚的那一幕,便没有驱赶她,等到半夜换岗,便有人去禀报了漠漠。
天蒙蒙亮的时候,漠漠终于出来了,他喝的醉醺醺的,看见洛红月脸上悲喜难辨,也不说话,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又看,最后将人往肩上一扛,又带了回去。
进了自己的帐中,漠漠小心的把人放到塌上,头埋在洛红月膝上,闷闷的说:“你们汉人的诗,写的那样好,‘犹恐相逢是梦中’,我看见你站在那里,才明白。”
洛红月的心里钝钝的疼起来,她扭头去看跳跃的烛火,去想父亲,母亲,死去的亲人,消失在火里的沈承……
“我不走,你也不要再赶我走了。”她极力想说的深情,却发现颤抖的声音本不必伪装,“就算被唾弃……”
漠漠忽然抬起头看她,认真道:“不会的!我的手上从来没有沾过血!”他举起一只手,像是发誓一样,憨憨的笑道,“我和父王,哥哥们不一样,我没上过战场,也没有杀过人,我……我第一次遇见你,只是装作很凶恶……”
洛红月笑了,眼泪不受控制的簌簌而落。
之后,她便依照商议好的,将柯鸣和噶胡带到了漠漠面前,说他们两个是自己在大烨的旧友,之前是一起来做生意的,而现在的情势,他们带来的瓷器玉器急于脱手,没有人能一次买下这么多,只能找王室。
漠漠摸着下巴,思量良久才道:“看阿月的面子,买下你们的货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们要价多少?少了你们愿意吗?这样的乱世,金子给你们也带不走哇!”
噶胡笑着上前,叽里咕噜的一阵说,倒把漠漠逗乐了。
他转头对洛红月道:“他说,瓷器玉器若是摔到地上,啪叽一声就成了废物,但是金子跌下去,却恰恰相反,那声音只能令人更加愉悦。”
洛红月配合的笑了笑。
这两日她总是心事重重,漠漠看见她笑,便放下一桩心事般,愉悦的对柯鸣两人道:“好吧,把你们手里最好的东西拿来,我给父汗看看。”
是夜,漠漠带人捧着几十件精美到极致的器物进了大帐,在地毯上一字排开,请拏尔汗赏玩。
大帐里少见的只有拏尔汗一人,他从高处走下来,一件件看过去。
看了这些金光闪闪的东西,拏尔汗像是恢复了点生气,同漠漠道:“和以前一样,都买了就好,等以后,以后战事结束了,再好好把玩罢。”
说完,挥挥手让漠漠出去。
漠漠已经见怪不怪了,行了个礼就要离开,却听拏尔汗唤住他,问道:“等一下,这东西你可认得?”
漠漠看他停在一个奇怪的架子前面,架子只有靴子那么高,上面挂着很多大小不一,但是形状相似的小钟,他点头道:“也是第一次见,听商人说是一种奏乐的钟。”
拏尔汗笑了,道:“你们都没见过,这是编钟,只在宫廷中有,这一件不是真的,我少年时跟随父汗去过一次大烨的京城,在皇宫中见过这种钟,比这个大,也比这个多……”他伸展了手臂,比划了一下,“最大的有这么大,声音好听极了,从那之后,再也没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
那时候他只是个才从草原出去的莽撞少年,虽然穿上北狄最华贵的礼服,戴上金银饰物,被尊称为王子,可是进入大烨的皇宫,看到那幽深不见底的宫殿,还有坐在高处的帝王,他的冕冠精致的让人无法形容,表情冷淡,一眼就洞穿了他的伪饰和虚弱,还有从殿宇深处传来的阵阵雅乐,那是他们杀再多的人,也无法夺去的一种东西……
就是从那时候,他迷恋上了这些精致的器物,也疯狂的想要征服那不属于他的疆域。
“这个大概是个玩具,奏不出那种乐曲。”
拏尔汗用手指轻轻弹了弹那些有酒杯大小的编钟,发出铿锵的脆响,他似乎有些遗憾,手指不停地一一敲过去,声音绵绵相继,而他的神思已不知落在何处。
漠漠想了想,悄悄转身出去,他找到噶胡和柯鸣,问道:“那些东西里有件乐器,叫做编钟的,你们可知如何奏响。”
柯鸣愣了,他出身普通,自幼习武,并不通晓乐理。
沈承则点点头,对漠漠说:“三王子,小老儿会一点,在商路上跟人学过。”
漠漠道:“好,你跟我去见大汗。”
他转身就走,身后柯鸣一把拉住了沈承,用眼神传达疑问和阻拦,可是沈承根本不理会,手指微微使力按在他虎口上,柯鸣手一松,差点疼的叫起来。
沈承已经大步跟上了漠漠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