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没事了,没有关系,命运没有捉弄我,它把你给我了,这就是最好的!我不觉得不公。”沈屹哄着她,给她擦着眼泪,“别难过,别怕,事情没那么糟糕,今日面见皇上情况还好,所以应是无事的……”
“真的?”
“自然是真的,这种事情,何苦骗你?”
他絮絮安慰许久,才让谢黛宁相信,事情井不是那么糟糕,他也没有因此生出怨恨,那一丝沉郁只是担心会牵连到阮家和谢黛宁罢了,还有因为——那封休书。
说到这里沈屹把谢黛宁的手小心的包在掌心,一字一句认真道:“阿宁,对不起,我不该……写那封……信送出去,我就后悔了……”
“我没看,我烧了,所以不作数。”
谢黛宁打断他,虽然是生气的,但是她能明白为什么。
“是,不作数!”
听她这么说,沈屹松了口气:“阿宁,以后啄水鸟我学着给你做,糖糕我带你去买,小胖狗我来喂……以后,你,我,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这些细细碎碎的小事,微不足道的承诺,把战场上你死我活的厮杀,流血飘杵的残酷,还有朝堂政局震动的阴霾,全部驱散了,生活中细微美好的东西,已经顺着谢黛宁的讲述填补回到他生命里,密密匝匝的把他包裹进去,他只想让日子就这样继续下去,他想用尽一切努力守护这样的她。
第二日,天气晴好,谢黛宁起了个大早,亲自帮沈屹穿衣,打理仪容。
沈屹本不愿她忙这些,但她坚持,沈屹更不愿拂了她的好意。
上朝的甲胄是全新的,不是陪他出生入死的那件,上面闻不到一点血腥味儿,也没有任何刀劈箭刺的痕迹,但这仍旧是他最后一次身披武将的铠甲。
家里气氛凝重,但夫妻两人还是平静的用过早点,又一起走到了大门外,阮清辉已经等在那里,还有阮老太太和张氏,所有人心里都有数,因此也没有再浪费时间去道别,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阮老太太看着儿子和孙婿,郑重点头道:“你们两个自己小心,家里有我。”
阮清辉和沈屹沉沉点头,随即转身离开。家里早已收拾好了,一旦有不好的消息,她们女眷立刻就能走。
到了大殿前,广场上已静静地等着不少官员,和百姓们的夹道欢迎不同,小道消息早就散开,众人不自觉的都远离沈屹站着。
阮清辉负责帝王戍卫,招呼一声去了清凉殿准备。
沈屹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赵国公过来寒暄了几句,然后便立在他身旁,这才有官员过来打招呼。
不多时,内监出来大声唱喝,众臣忙分列两队,进入了大殿。
因为品阶缘故,沈屹和赵国公站到了最前面,只见离御座仅几步远的下首处,摆放着一把椅子。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
众臣也看见了这把椅子,议论的嗡嗡声立马响了起来。
昨日迎接大军,景帝不愿露面,难道今日……却愿意上朝了?
很快,殿外静鞭抽地的啪啪声响起,只听一声:“皇上驾到!跪!”
众臣忙垂首跪地行礼,山呼万岁后再抬头,只见宣帝后一人跟进来,身着蟒袍,脸用纱包裹着,完全看不清面容,至于是谁自不必说。
群臣踟躇着不知如何行礼,他已跟着宣帝走到御台上,落座后,宣帝抬手示意众人平身,景祥便上前宣旨——正是景帝的退位诏书。
本以为会议朝政之事,没想到竟是这一桩,等众臣回过神,景祥已经读完了。
宣帝问道:“众卿可有异议?”
异议?即便宣帝从未清洗旧臣,十年时间,朝野上下也已无景帝旧人,所以哪有什么异议。
见众人摇头,宣帝颔首后道:“既然如此,下一事便是功过之议,十年前一战由皇兄主持,倾国之力仍旧惨败,皇兄亦被俘十年之久,皇兄的意思是,即便退位,仍要承担全部罪责,井降下罪己诏书,不知众卿对此有何看法?”
殿内静了许久,有人偷眼去瞧,景帝坐的岿然不动,脸上又看不见表情,若是兄弟反目,又何必让他坐在那里听?若没有龃龉,这……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揣测不出是什么意思,一时间无人出声。
“依朕之意,追究一件过去十年的事情已无意义,皇兄虽然愿担责,但当初赞成开战的旧臣呢,岂非也要追究?”
宣帝这样说,群臣自然明白了,立时便有人说时日久远,旧事难查,也有说当时不少臣子,此时不是死了就是告老还乡,难倒要追究后人?
只有沈屹,若有所思的看向静静坐在那里的那个人,仿佛明白了什么。
救下景帝后,两人有过数次交谈,景帝曾问他这十年如何过的,没有家,没有亲人帮扶,而他问的是,父亲沈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唐是他至交好友,景帝说,一起度过少年时代,他继位后沈唐驻守边关多年,他一直都很放心,也十分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