崤山,帝陵。
司马澈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人,一男一女,男子正喋喋不休的诉说自己数年戍守边关的苦处,而那女子是他夫人,随着丈夫的话语低低哀泣着。
男子说了许久才停了嘴,偷瞄司马澈,此人正是当初隆城的守备齐大人,和他的夫人。
当初他在战前囤积药材,被谢黛宁一诈之后急忙抛售,亏了好大一笔钱,更没想到的是之后谢黛宁也没饶过他们,写了折子参奏,让宣帝罢免了他。
他也是没办法了,京城那些拜高踩低的人,怎肯得罪沈家帮他?辗转许久,才打听到惠王和沈屹不和的消息,他于是跑来帝陵求见,虽然是落魄的王爷,到底比他这样人的强,死马当活马医吧!
司马澈一手托腮,一手指节轻叩桌面,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男子丑态,原来他根本不会亲自见这种下作东西。
但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刚好用的上此人!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忍着恶心含笑将齐守备扶了起来,缓声道:“大人多年的辛苦,本王知晓了,就因这种小事被罢官,本王也颇为大人不平,但是本王困于帝陵,就是想为大人出头,恐怕也不易。”
齐大人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珠,哀求道:“殿下能如此说,臣这半生辛苦也就值了,只恨当初未能觅得殿下这样的明士,如今空有报答之心,却无处使力!”
“齐大人果真想报答?”司马澈笑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眼下,本王就有一件事需要大人襄助,若是能成,说不定大人和我都能翻身。”
齐大人闻言猛地抬头,急道:“殿下请说,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司马澈道:“不需赴汤蹈火,本王不过想要一张图罢了。”
听到图纸的名字,齐大人脸色一变,此时他才发觉,求到惠王这里似乎是个错误的选择,只是这时候反悔,他和老妻的命可能都要丧在此地。
见他不敢答应,整个人抖得筛糠一样,司马澈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下,慢慢道:“你都这个处境了,还前怕狼后怕虎的,怪不得这么多年只能窝在隆城当个小小守备。”>>
齐守备明知司马澈在激他,一股怒火还是从心里升起,他咬了咬牙,狠心道:“殿下见笑,在下一时胆怯,现在想明白了,在下这就为殿下绘制图纸!”
不多时,司马澈就拿着尚还潮湿的图纸走出内室,彭冶正在门外等候,司马澈把图纸交给他,吩咐道:“去办罢,仔细着些,莫叫司马徵的人知道了。”
“是。属下明白!”
彭冶行了礼转身要走,司马澈却在他身后道:“后日,王妃就到了,办完这个差事,你可以去见见她。”
彭冶一震,双拳紧攥起来,头也几乎垂到胸前,然后才闷闷点了点头。
“好了,去吧。”
这世间没有哪个男子,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和别人有染,可是司马澈身为皇子,知晓此事之后却毫不在意,甚至许诺允许他们双宿双飞。
彭冶知道司马澈不可信,但他放不下张蓉蓉,他若走了,张蓉蓉哪还有活路?
他只能卖命,做什么都可以,就如眼前这件事,哪怕知道错到极点,也没有立场劝阻。
另一边,三日后的傍晚,谢黛宁带着禁军也到了安平驿。
安平驿靠近边关,位于一处开阔的草场上。
地如其名,这里本来只有个小驿站,送信的士卒,来往的商队都在这里歇脚,慢慢的就扩展为城镇,成了连接几处边关大城的枢纽。
直往西北走是锁牢关,往正北骑马半日,则是隆城,也就是这次接收赛罕岱钦部的地方。
谢黛宁驱马上到一处隆起的草坡上,初夏的傍晚夕阳渐沉,红霞之下是绿意渐浓的草场,各色野花盛放,空气中都是馥郁香甜的味儿,而远处城镇炊烟升起,百姓们正在忙着准备晚饭,一派烟火人间的静谧。
她微微笑了,不知怎的想起云岚的静园,想起他们的小宅子,他们生活的每一处地方,不可知的未来,总有她和沈屹的一片天地。
华庭的禀报打断了她的思绪,他道:“谢将军,依您吩咐,属下已经巡视过此处,这片高地视野开阔,不远处有水源,正适合扎营。”
谢黛宁颔首,道:“那就这里吧。”
华庭肃容点头:“是。”正经事情说完,他眨眨眼,转身去了。
谢黛宁不由莞尔,华庭跟随沈屹历经不少苦战,早已今非昔比,只是一见谢黛宁,他就忍不住像儿时那样,露出淘气的一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