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冠冕堂皇、广为人知的拍卖会有不少,暗地里高端、私密的交易所也存在,余琅易说的这个,王曜确实真心第一次听说。然而分明是暗讽他不赚钱,怎么却还给自己透露消息?
王曜听得不禁好奇,蹙眉道:“你怎知道他会去?余哥告诉我这个作何意思,莫非是给我送钱?怕我亏待了鹭鹭?”
余琅易当然知道,他与那帕布洛有些交情,曾打过交道,帮过人家一个忙。为了找出老q的来历,余琅易这些年也不是吃素的。
他冷冽看天,笑说:“亏待不亏待,先看王总有没那机会!我自然有办法知道,能告诉你,也能让你砸在手里,卖不出去。你可以不信。”
比如胆敢动他媳妇鹭鹭的话——想起那秀展草丛下静默的一瞬,假若是接吻,余琅易的心痛犹渗。
那凛然之势,怎竟听得王曜背后一凉。但能尽早脱手,一张机票一张入场券的事,怎么着都要去试试看。心想余琅易既是个保镖,哪次接触什么人时听到也可能,不算稀奇,便暂表谢过。
余琅易开车送孔老先生回去,自己又拐到酒店,开了那辆二手奔驰回到小区的租房。
他没去找唐鹭,这几天一定得保持自己住。前些日一下班就习惯往唐鹭那边去,买点儿菜做顿饭啥的,他的洗漱用品和毛巾衣物等,又逐渐在唐鹭那边备了一份。乍然回到这里,只觉得冷清清的,再他吗忍耐几天。
吃了颗水果便去卫生间刷牙洗漱,淋浴喷头的水淅淅沥沥洒下来,从他健硬的手臂上溅到墙面。很多年以前那种小块的白色旧瓷砖,已经有不少的开裂痕迹,在细小裂缝里沉淀有灰黄色泽。余琅易硬朗寸发淋湿水,吐了吐嘴角泡沫,不禁想起那年刚和唐鹭搬进来的情景。
那会儿刚从d市来到g市,初初走进这套房子,过道中间隔着两个互不打扰的隔套。开门进去,虽然旧,但收拾得还算朴素干净,有黄木老式的饭桌,窄小的客厅、沙发,卧室和阳台,还有独立的厨房、燃气做饭。余琅易看见唐鹭的眼里,有雀跃欢欣的小星星,生动非常。
那时两人才谈了半年的时间,虽已熟悉、亲密起来,却仍有更多的新鲜和生疏。唐鹭对余琅易说:“琅哥,我们终于有家了!”
余琅易看着她平实的小脸蛋,心里就很好笑。这就是“我们的家”了,一个破旧的出租小屋都可以当成家。
余琅易咧嘴对她笑:“这都可以是你满意的家?你把哥的能力看做啥样?”
他此刻确是后知后觉,自从在一起之后,他就从没想过把她抛下。她把初次美好和她的人给了他,虽然余琅易内心并不介意,但却珍惜,他就把她当成自己的一部分了。
她对他用家来形容同居的小窝,他竟满满都是趣味盎然,甚至思想,以后带她回到自己的豪华大别墅前,她会不会晕。他承认以前的确是轻看她,但这种轻看,却并非词汇广义上的负面解释,而是觉得她单纯、清灵、简单、好哄、没见识的小妞意味。
唐鹭对余琅易的感觉,却一直觉得他是有远大抱负的男人,满心里充满崇拜的爱慕。即便暂时租小房子,暂时拮据,她都认为可以突破。(只除了现在,现在这女人已经翻身把歌唱,连做都时常要在上面,日常更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余琅易特么有怒不敢言。——怒加引号,时有时无。比如某件事上,她爱撅着小腰肢在上,他乐意看她的曼妙过程。)
回想那时两人在喷头下,才谈了半年,她又惧怕他,虽同床共枕,心却其实并不太熟。抵着瓷砖壁快乐又生涩试探,他大手兜着她的肩,花洒洒下的水滑过绝美风景,不知是淋浴的水声,还是她的声。唐鹭真的水做的,碰一碰就开始有了旖旎交汇的动静,余琅易每每一拥入她,就不由自主地渴望索要,不想轻易分离出来。
他中了她多么深的泥淖。
这会儿低头冲洗,记起前天唐鹭坐在马桶盖给自己那样一幕。余琅易又开始惦念唐鹭了,想起她说要每天晚上发消息、睡前视频,他就关掉水龙头,走出去,抓了条毛巾擦擦头发,对着吹风机吹到半干。然后回到房间,给唐鹭发了条消息,问:“媳妇儿睡了?”
收到唐鹭的回复,说:“还没,你呢?”
他便给她打了视频过去,叮,唐鹭接起。女人穿着水绿的吊带睡裙,白皙薄肩,端着小腰的坐姿,余琅易一看,知道一定是坐在书桌前。
他挑眉问:“还在忙?叫我睡前打给你,你都这么晚还不睡。我不在就不自觉。”
唐鹭正在看书呢,是今天王大唐给她先带了一本。王大唐还告诉唐鹭说,当看见唐鹭的画稿时,他就希望有一天能与创作者分享心得、把想法缔造成为现实。唐鹭是王大唐心中的一枚金子,需要舞台让她绽出光芒。他的主要愿望是,和唐鹭近期组成一对搭档,去参加国际上一个有名的业内时装赛事。对于外语方面,因为有王大唐做辅助,唐鹭完全不必担心,只需要发挥彼此创意。
如果比赛得到了前三名次,可以拥有一笔丰厚的奖金,获得更多顶级品牌offer。当然,也许对于唐鹭而言,最重要是可以收到伦敦xxx服装与艺术学院的全额奖学金,进行为时两年的进修。该学院各方面资源都相当丰富,综合实力很强,是诸多国际品牌和传媒关注的焦点。比赛在明年五月举行,没有学历与专业或者年龄限制,问唐鹭是否有意向。
唐鹭觉得自己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因为换了份工作,而忽然轻而易举便触碰到更多从前求而不得的机会。这事多么地玄妙,那些机会像树梢上闪烁的银花,是她想也想不出来的。
她当然有意向去啊,不过如果说给余琅易,不晓得他怎么想。
她要是出去比赛、去进修了,她就得把他甩掉三年。这三年专心致志、清心寡欲钻研自己的,做成事情再说。就是如此决绝。
可又不想瞒着他,毕竟这男人希望在32岁之前结婚生子。唐鹭便亦坦白道:“在看书呢。就昨天和我聊天的外国同事,王大唐。先说好,你别又想歪。如果我们都经历过这么多,彼此都为对方付出了真心真情,你还是不信任我的话,那就真的只有分手才能解决了。然后说正事,王大唐他给我送了本书,还邀请我参加明年的xxx国际时装比赛。如果得了奖,可以去进修两年,还可以成为大牌关注和挖掘的新秀焦点。我决定去。”
她略微上翘的眼眸闪耀着星星,以前因为敏感与自保,在余琅易面前从来不愿意谈论理想。但如今报名近在迟尺,便忽然地对他坦诚相告。
丢丢的不好意思,但她就是想了,怎么滴吧,她就是小高职技校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她才不怕他奚落,哼,最后的四个字她说得利落又迅速。
余琅易却哪里能舍得奚落她,从前是他忽略了,心不在于此。现在已经知道唐鹭在这方面的执着了,他非但没有开启他的毒舌,男人反而温和含笑,宠溺道:“宝宝要是真这么渴望去学,我供你出去读三年书吧。需要哪些包装和资本,只多不少。”
原还怕余琅易会反对,或者缠绵缱绻、软言好语地哄她舍不得,毕竟他卸下冷酷表壳之后,最为擅长的这些,亦知她每每吃他这套,岂料竟然二话不说支持。
唐鹭诧然,顷刻又嘟嘴,脸红道:“真的?我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是你余二公子的作风?说,有什么条件!”
枉为自己掏心掏肺挚爱的女人,真他吗什么时候都对他提防着!
她的皮肤在视频里白得发光,红唇怼着屏幕,像一颗饱满香甜的樱桃。余琅易缱绻对视,轻哂嘴角:“条件嘛,就是跟我先把证领了结婚。结婚了你爱去哪就去哪,爱干啥干啥,可劲儿整,随你乐意。就是怕你跑了不要我。”
有脸没脸啊余,朗,易?你从前冷傲的气势呢,你的高贵头颅呢?他那最后一句……是怎样做到如此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口。
真的,以前从来都是唐鹭自卑敏感没自信,以至于躲在自己的小龟壳里,忘记了去回观余琅易。其实他的冷漠表象输出,未必是真冷漠,如今方知道他在这段感情里,亦是不自信的。也许幼小的寡言成长影响之下,他排斥温暖靠近之后的孤独,亦时有担心她不要他……难怪除了翟欣煽动那次,从来吵架也没听他嘴里主动提过分手,真正提分手一百次的是唐鹭。
大概怕她性情倔强,一言以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