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布雷斯淡淡说道。
“那我下周——你刚才说了什么?”珍妮特有些不可置信,一瞬间连“您”都忘记对他说。敬语自然用来表示尊敬,但用这种敬语来讽刺布雷斯能让她枯燥的工作感到愉悦。
他想干什么?三年来的工作经验让她直觉布雷斯是在利用查抄的漏洞拖延时间,那说明现在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是什么让布雷斯不惜损害扎比尼的名誉也要和魔法部扯皮两个月的时间,这期间扎比尼家族已经上了《预言家日报》的三次头条,估计所有的家族都在看扎比尼和布雷斯扎比尼本人的笑话。
但,那毕竟是布雷斯扎比尼,珍妮特想起布雷斯在霍格沃兹时投向外界的冷漠的目光,那些外人的看法说不定还真干扰不到他,真正傲慢的家伙可从不在乎他人的评价。
可除了布雷斯,现在他也是扎比尼先生,由于关于老扎比尼夫人的逸闻,扎比尼先生的称呼对布雷斯来说或许有着更为不同的意义,被这个身份掣肘后他又是否能畅快的挥洒那份傲慢呢——
如果真的能,那他刚才对自己就连笑都不会笑一下。
“你想要什么?”最终她还是决定听听看他开的条件,如果价码足够沉重,她或许还得回去和司长开个会。
布雷斯几不可见的点点头,和懂事的人说话总归是畅快的。作为一个格兰芬多,珍妮特佩里算不上聪明,但好在足够机灵,这也给了他一定的施展空间。他望着珍妮特那头金棕色的长发,它们被仔细地扎了起来,一条红丝绸被打成了蝴蝶的形状,用来挡住扎头发留下的细小的结。
珍妮特等了他一会,不过她发觉布雷斯一直在盯着自己脑后的蝴蝶结,这种打量应该很没礼貌,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感觉到被冒犯。一段时间后她只听到布雷斯冷静的开口,两个月过去了,他看上去完全没有那种摊上大案子的惊慌和凝重,轻飘飘的语气就像在和她谈论一个童话故事。
“你知道月光是什么颜色么?”他轻飘飘的问道。
她不知道月光是什么颜色。
月光这种东西实在太过抽象,珍妮特不是那种富有遐想天赋的拉文克劳,她可以回答出月亮的组成成分和它天文学概念上的具体作用,但这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个很难描述的问题。她闭上眼,开始回想所有和月光接触的重要时刻,明明从小就沐浴在月亮的照射下,应该有着无数可供回忆的片段,可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同一幅画面——
与很多霍格沃兹的学生一样,那是彼时四年级的珍妮特佩里小姐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天。那大概是一九九八年五月一日的夜晚,又或许是第二天的凌晨,珍妮特无法分辨的太清楚,因为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嘈杂的环境又让她听不清钟楼中到底传出了几声回响。整座城堡乱作一团,墙壁变成废墟,活人成为死人。
她和几个同年级的学生自告奋勇的躲了起来,没有从猪头酒吧离开,作为一个格兰芬多,不听教授的话总是相当合理的。她的魔咒和黑魔法防御术还不错,他们躲在暗中,帮迪安缴械来几根食死徒的魔杖,后来又和西莫用守护神咒驱赶游荡的摄魂怪。很快有学生受了伤,珍妮特就地在一座废墟(也许曾是中央塔的一部分)旁守着两个失去战斗力的六年级,等待从医疗翼求助归来的同伴。
她手头没有镜子,但知道灰头土脸的自己现在肯定不怎么样,她的脸被切割咒割伤了,胸口也喘的厉害。她把两个昏迷的赫奇帕奇挪动到死角,再用漂浮咒移来一块断掉的墙壁挡住所有人。珍妮特低声念出呼神护卫,一只娇小的银色蝴蝶围绕着他们。这是她的底牌,她为四年级的自己能召唤出守护神而小小的骄傲了一下。
这真是一段漫长的等待,漫长到珍妮特可以数清自己的呼吸。突然她面前的断墙被挪开了一个不小的缺口,对面却没有说出约定好的口令。她伸出魔杖就要施一个绑腿咒,可她的手却莫名僵硬了一秒,于是那个绑腿咒便从布雷斯扎比尼的身边擦了过去。
他拿着魔杖,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校服黑色的袍子衬得肤色黝深的他像个漆黑的暗影。她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有斯莱特林留了下来,因为除却食死徒外的斯莱特林应该已经跑了个干干净净。不管怎样,她只觉得她完了,她落在了一个现在游荡在城堡里的斯莱特林手上,只希望他没有发现被她挪到死角里的伙伴。
随着石化咒的蔓延,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某种冷血动物给盯上了,口腔和肢体都开始变得僵硬,大脑倒转得飞快,只能强迫自己凝视着他的眼睛,这种时候向捕食者低头只会死的更快。她的蝴蝶反倒从墙壁后飞了出来,试图保护自己的主人,格兰芬多的守护神也具有超乎想象的勇气。
那蝴蝶小的可怜,都还没有她的小指长,它慢悠悠的飞过去,似乎不知恐惧为何物,最终轻盈的落在了布雷斯的头发上,给他的脸带来微弱的银色的光。银雾照亮他的同时,废墟之上的云层刚好不偏不倚的移开了那么几分角度,让充盈的月光洋洋洒洒的落下来,驱散了布雷斯身上那深沉的阴暗,也让她终于能够看清他的面容。
他是好看的,精致的容貌效似他那美艳绝伦的母亲,蝴蝶和月色又给他带去一丝突兀的妩媚,只是那傲慢的态度压垮了一切。布雷斯也看着她,狭长的眼睛中流露着一如既往的冷淡与漠视,不知在想些什么。月光像在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漠的纱,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颜色,与守护神咒荧蓝色的雾气不同,更贴近夜幕,却比深夜更温柔。
他看着她,缓缓举起左手,但右手仍举着魔杖。他将食指放到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姿势,没有说话,但珍妮特已然明白这是来自他的警告。她僵硬的点点头,于是布雷斯抬起魔杖转身离开,一瞬间她就像被从水泥里给捞了出来,身体也重新遵从于她的指挥。她立马警惕的审视了整个废墟,却发现已没有了布雷斯的身影,她也失去了自己的守护神——他把那只蝴蝶给带走了。
回忆中那个沐浴着月色的面孔和坐在她身旁的高傲的布雷斯扎比尼完全重合,而他正微侧着脸等待着她的回答。珍妮特倚在沙发上,翘起嘴角开口说道:“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说。”
他侧着的脸完全转了过来,那弯月形状的耳饰几乎就要碰到她的脸。
珍妮特哈哈笑了起来,她举起食指,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布雷斯低笑一声,显然非常明白她所指的到底是什么,随后他大方开口道:“我需要你们帮个忙。”但语气听起来反而像是谁有求于他。
“说来听听。”珍妮特支起了耳朵。
“帮我找一只蝴蝶,”不再看着她,布雷斯的脸又重新转了回去:“不介意先听听我的故事吧——蝴蝶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大家讨论,珍妮特是我第二个女儿,也欢迎大家看看我完结的《十二封信》,是莉迪亚和雷古勒斯的故事(打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