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特佩里有些紧张的攥着手指,距离她从床上连滚带爬的爬起来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分钟。
准确的说,她是被吓醒的。睡前梳好的头发乱糟糟的粘在她的脖颈上,她醒的比以往早了不少,早到窗外那刚发亮的天际还没来得及泛出玫瑰般的颜色——这种清晨往往还残留着深夜苍白的冷意,让她不禁怀疑梦境中的月光是不是悄悄爬进了现实的天幕。
她一定是在睡觉的时候看到了如假包换的扎德勒科瑞先生,从外貌上看不出和现在有什么差别,只是他的动作和神情显示出过分异常的警惕。她看到科瑞先生用魔杖和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工具小心补好了蝴蝶宝石上掉落的铜,又神色匆匆的把宝石从神秘事务司带走,她还看到他把它以私人财产的名义抵押给了扎比尼的店铺——接收它的是个戴着丝质手套,看上去十分精明的妖精,或许他就是帕克斯,凭着这副极度类似纯血的长相骗过了古灵阁。
在床上愣了几分钟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又做了那个洒满月光的梦,不同的是这次自己好像试图在梦里和一个卫星说话。珍妮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就是占卜家和占星师们的日常吗,为什么她觉得这么吓人?
与大多数格兰芬多一样,她从来没对占卜学抱有过一丁点信任,霍格沃兹的神秘学教育只提高了她在作业里胡说八道的天赋(去怪特里劳妮教授吧,格兰芬多们如是说,然后喝光了茶叶占卜课上的茶)。现在突然让她去相信一个梦里带来的画面着实有些难为人,虽然这看上去好像就是真的。
她连饭都没吃就滚来了魔法部,于是等到伦走进魔法法律执行司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珍妮特正百无聊赖的敲着一张布满了图图画画的羊皮纸。“早安,伦。”珍妮特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你相信占卜吗?”
众所周知,相当包容的拉文克劳什么都信。
“占卜拥有很多种类,而且作用不仅仅是咱们在学校里学到的那样。”伦委婉的对特里劳妮教授的教学质量表示了遗憾:“不过我甚至不确定你梦到的这种算不算是卜梦。”
他真的信了——珍妮特先是心头充满了感激,随后意识到他们确实已经通过她的上一个梦确认了帕克斯的情况。作为魔法法律执行司的一员,侦查队也不是没见过比这个更扯淡的事情。“不过我建议你直接去问扎德勒科瑞本人,”考特先生在踩点上班之后认真建议道:“要知道占卜能做的可不仅仅是看到过去。”
“它还能修正未来。”珍妮特自动补上了他后半段想说的话:“但是好先生们,一个梦要怎么当作证据呢?”
“谁说要拿它当证据了?”考特先生眨了下眼睛,充分展现了老职场人的狡黠:“这个案子难道不是早就结了?我还以为你是想以学术的心态和别人进行事后交流。”
珍妮特震惊:“你是个天才。”
趁着新工作还没指派下来(她的上司慷慨的还在默认她休假),半小时后她真的去和这位大名鼎鼎的前神秘事务司司长进行友好的“学术”交流了。面对着这位看上去很好说话,实际在魔法上却有点偏执的大师,珍妮特决定采用一种每个拉文克劳都无法拒绝的方式。
“科瑞先生,虽然关于扎比尼的案子已经结束了,但我这次来是想和您说一件事,”珍妮特吐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想和您谈谈那枚蝴蝶型宝石上魔力的真正作用,不过也许这会给您带来负面的影响。”
果然科瑞先生的好奇心被无可救药的勾起来了。“珍妮特小姐,我想你不用担心任何关于我个人的问题,我也完全承受的住。”他向她保证道,如果允许他甚至可以发个毒誓:“我知道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并且我会对它们负责。”
听到这话后珍妮特略微放下心来,毕竟科瑞先生眼中的神情坦诚又温和,这让他突然给自己一个不可饶恕咒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我下面会向您解释这块宝石的具体魔法——不过之后我也需要您的具体解释。”
逐渐听完她所有描述的科瑞先生慢慢皱紧眉头,不过并未露出其他什么过激的情绪。“这听上去确实是我会做出来的事情,”他对珍妮特说道:“我确实没告诉你们这个,我曾无数次的想把神秘事务司里藏的那些宝藏偷走。”
珍妮特稍微生气了一下:“您应该早告诉我们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魔法法律执行司我没干过的事情?”科瑞先生用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径直看着她:“珍妮特小姐,难道你在心中想着要拿索命咒杀人,第二天你就要进阿兹卡班吗——人都是因为顾及才会阻止自己去做想做的事,但你不能光凭内心就把他们都审判成十恶不赦的罪犯。”
“我关注过你负责的扎比尼的案子,瓦伦丁小姐的自我也出现了平常绝对不会出现的行为,事实上我也惊讶于老瓦伦丁居然瞒着大家藏了个这么大岁数的哑炮女儿。”科瑞先生语气柔和,他甚至在帮她捋清发生的一切:“我猜的没错的话,你还没有告诉我,最后我的那个幻象也消失了?”
当然,而且同样还附带一万个泡沫破裂的声音。珍妮特沉重的点点头,羡慕科瑞先生那份承认自己内心阴暗面的坦然。科瑞先生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后思考了很久。“你不介意的话,我会提供一份我的逻辑。”他对珍妮特谨慎的说道:“毕竟只有自己才能理解自己想干什么。”
“卖掉这块宝石是因为我的自我想把它据为己有,这是纯血家族走私物品的一种常见方法——你用不着惊讶,现在还知道这种方法的巫师并不多。”他很好的安抚了这位金棕色头发小姐的震惊情绪:“但是源于挑剔,我的自我不能忍受宝石上的铜纹的残缺,于是尝试着修好了它。但我的魔法终究比不上原本制造它的人,不过能坚持十三年已经是我很满意的结果。”
“这么说布雷斯给魔法部展示的那段铜纹是您自我的幻象给补上去的?”珍妮特察觉到这似乎与宝石的魔法有很深刻的联系:“哈利说过这种铜的材质和厄里斯魔镜的镜框类似。”
“厄里斯魔镜看穿巫师的内心,我想我们可以从中发现端倪。”科瑞先生说道:“毕竟在我当年的研究中,自我即渴望,虽然自我的被满足不一定总是带来好事情——我假设不介意给我看看你的梦?”
“您能抽出我的梦境?!”珍妮特小声惊呼,要知道大多数魔法部职员连基本的铁甲咒都成问题,她甚至怀疑如果要决斗,她现在的司长能不能从她的魔咒下活下来。
“原来如此,”从冥想盆里抬起头的科瑞先生浑身上下都冒出一股问题得到了解答的满足感:“从对宝石的修复来看,这种铜确实会抑制宝石的魔法,我应该就是在那段铜纹裂开之后受到了宝石的影响——谁能想到这个缺口居然被我的自我给补好了。”他真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感谢自己的强迫症。
“幸好自我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不过它们身上应该也有强大的魔法,简瓦伦丁的自我只用一枚发卡就打开了有着强力魔法保护的门。”珍妮特补充道,她因为缺觉而头疼,但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快感。既然布雷斯和那些家族撤掉了这个案子,那现在也不是需要在意保密性的时候了,一切的摊牌都是为了真相而服务。“我觉得这块宝石正试图引导我,它告诉了我您还有半妖精帕克斯的事——您说它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
科瑞先生露出了一副“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又平凡的退休老人”的无辜表情:“亲爱的珍妮特小姐,虽然我很高兴你相当信任我,但在很多事情上我也并不是万能的。”不过他愿意给她一个参考的方向:“大多数神奇魔法物品都有自己的个性,你不能说它们是活的,但无视它们自身意愿的巫师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从科瑞先生临时办公室走出来的珍妮特马马虎虎的接受着这个概念,按照她的理解,蝴蝶宝石就和部分魔杖一样拥有着独特的自我意识。只是她现在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块格兰芬多的遗物会选择缠上自己。
不过仅仅在24小时之后,当珍妮特被布雷斯捂住眼睛,泡在冰冷的湖水里打着寒颤时才意识到,也许她早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作为妖精工艺的顶尖杰作,蝴蝶宝石消失自历史光辉灿烂的莱格纳克王国,而妖精制品都具有强烈的性格倾向。
它们唯一的心愿就是回家。
“别担心,珍妮特宝贝,我会帮你搞到任何你需要的东西,案子结束不会成为你继续调查的阻碍。”艾德琳拍着胸脯对她保证道:“只要时间足够,我甚至能把部长办公室里的地毯都给你批过来。”
“谢谢艾德琳,但我想我不会需要金斯莱先生的那块红色小矮妖地毯。”珍妮特故意扮了个鬼脸,她们正一起前往餐厅吃午餐,期间会路过人流量最多的魔法部大厅。“话说傲罗对帕克斯那边调查的如何?”
事实上,她现在最关心的其实是简瓦伦丁小姐的情况,她和帕克斯一样都是与蝴蝶宝石有关的重要人员线索,只不过这位哑炮小姐还活的好好的,而帕克斯多半已经到了梅林那边去。
“他们准备先瞒着布雷斯扎比尼,谁知道这位扎比尼先生会不会又开始搅局?”艾德琳开始向珍妮特抱怨,作为文字类职员,她的消息来源一向很广泛:“不过最近关于翻倒巷的活动都停止了,黑巫师们内部的分歧因为登记法案越来越严重。”她皱着眉头抱怨道:“他们对翻倒巷的控制欲就像狗打架争夺地盘一样。”
她们来到了魔法部大厅,中间的雕像在第二次战争后又换回了魔法兄弟喷泉,不过据说魔法部考虑斥资打造一个新的,以展现所有魔法生物的和平与友好。突然一群扛着照相机和记事本的记者们如被捅破了蜂窝的马蜂一样从壁炉里钻出来,各个看上去灰头土脸,有的连袍子都被烧掉了一半。
“等下,”艾德琳自告奋勇准备去探查情况,她走到前台和一个刚毕业的男巫咬耳朵,两分钟后又很快跑了回来。“翻倒巷里有大事,看来他们内部的矛盾终于激化了。”艾德琳一边对着那个可爱的赫奇帕奇男孩招手一边对珍妮特说道:“黑巫师里死了很多人,据说到时候连幻影移形都跑不出去——这帮媒体真敢啊,现在的翻倒巷可是连傲罗都不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