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神护卫为了负责驱散黑暗而生,或许这就是那只蝴蝶最终停留在他身上时,沉寂了许久的月光也正好一并照耀了下来的原因,尽管当时的月亮只肯奉献出一小捧弯弯的弧形。配合着守护神莹蓝色的雾气,月光照亮了她因石化咒而变得苍白的脸,照亮了她那双转的飞快的棕绿色眼睛,也照亮了两个人本来模糊不清的界限。布雷斯本想说上几句威胁的话,但也许是守护神的存在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很好,所以他只用一个手势就放过了她。
她看上去是那种读得懂气氛的人——他没头没尾的想着,那只跟随他的蝴蝶使他不再受到摄魂怪的纠缠,在消失的最后缠绵的扇起那对轻盈的翅膀,布雷斯挑挑眉,但它没有回到那个小格兰芬多的身边去,它选择死在这里,就好像他才是它的主人。
这感觉他描述不出来,毕竟那是自己第一次拥有一只守护神。
多年后布雷斯饶有兴趣的看着珍妮特模仿性的做出那个噤声的手势,显然她也对那场“碰面”印象深刻。月光是什么颜色?面对疑问她用这个简单却又意味深长的动作回答了他,随后她靠在沙发上咯咯的笑了起来,长久的岁月让她像棵抽条发芽的植物一样变得机敏而标致,每当她或是严肃或是愤怒的看向他时布雷斯都会审视起那双混合着棕绿色的眼眸,看来不是自己记忆的失误,那太妃糖般甜蜜的深棕色瞳孔的确会反射出零星的绿色的光,后来她把它们统称为榛子的颜色。
就是她了,布雷斯当时在心里想,作为自己与魔法部的对接人,珍妮特佩里算不上绝顶聪慧,但她确实能够读懂一些潜在的东西。
每当她离真相近一些,他就会把两个人的距离放的更亲密,逐渐布雷斯发现这个世界上居然也有人有着与自己相似的困扰,尽管他们的经历与个性完全不同。碰到他好像成了珍妮特毕业后最大的职业危机,她毫无知觉自己已经成了他布局中的一枚棋子,还在一边警惕一边向他倾诉关于自由的烦恼——但看在梅林的份上这真的算得上烦恼吗,布雷斯瞧着珍妮特低落的神情,这是只被呵护的多好的雏鸟啊,只是和父母签一条赤胆忠心咒就好像要了她的命。
但他什么都没说,因为这时候嘲笑她等同于变相否定自己,布雷斯觉得他对一朵花的执念和她被他母亲折磨相比好像还更疯狂一些。所以他才什么都没说,他替母亲道了歉,甚至大方的满足她那些打着哭嗝委委屈屈的要求。
布雷斯叹息,他心软了。
你什么时候会对一枚棋子心软呢?
无论他乐不乐意,他的母亲终究还是教给了他许多,例如自私、谋算与大胆而渴望的贪婪,但它们都不是布雷斯从她身上学到最关键的东西。作为失败婚姻的最大受害者,他在很早的时候就把爱束之高阁了,母亲的人生让他彻底明白,如果有些事物不能满足你的期望,那还不如在伊始就抛弃它——他想他就是死,也不会让自己的未来变成她那副样子。
也许是性格使然,对爱的疏离体现在他身上反而成了过度的期望。他知道自己的眼光高,甚至挑剔到了过分的程度,但这个世界上也总有人会进入到自己目光看得见的范围,他也曾注视过某颗只为救世主而燃烧的星辰,可那又怎么样呢?“你不配拥有它,你的身份不允许你跨过血统、舆论和规则。”他头顶的皇冠无时无刻不在蛊惑着,用他听过最甜蜜也最怨毒的语气:“一个不够自由的人不配拥有谈爱的权利。”
珍妮特时而会让他想起那朵洋红色的花,格兰芬多正面的部分教给了她充沛的勇气,她看到了他的割裂就大胆的提了出来,也直接了当的表示她更喜欢他本来的面貌。“你以后也应当这样诚实,布雷斯先生。”她当时和自己在翻倒巷复盘简瓦伦丁的动向,故意捏着老气的腔调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这让他忽然有一瞬间的冲动告诉她,其实他也很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她的热诚,她的眼泪,她在触碰他的月亮耳钉时无法控制的颤抖,她于雨幕下低垂着眼的落寞与美丽。
常识告诉他要学会知足,能够让自己在意,并认为他其实并不快乐的人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碰上一个。但布雷斯还是放她走了,他毫不意外在知晓他做过的那些事后珍妮特会让他永远滚出她的世界。因此他在看到她狼狈的从威森加摩逃走时几乎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他总有把人气到再也不想见自己的本事。
他信守了承诺,母亲应该也不会再去找一只失去了作用的小鸟的麻烦。布雷斯不在乎自己的“帮助”是否太过激,反正这就是结束了——他不应该打扰一株花草安静的盛开,它也不会允许一个讨厌的人把自己给唐突的摘下来。
但或许命运在和他开玩笑,她的蝴蝶让他们又一次不应当的重逢,珍妮特看上去真的很想杀了他,但她还是保持了良好的修养承了他救命的情。她认为是自己杀了帕克斯,理所应当的把一切超出控制的变数都看成是他做的局。你太高看我了,布雷斯默默从烧到昏过去的珍妮特身上拿过那枚引起一切的蝴蝶宝石,这让他都不知道是应该失落还是高兴了。
他没意识到自己从和她坠入河流的那一刻起拥有了什么,他们渴望真正的自我与终结,于是魔法把他们送到了一个无关现实的世界,时间的夹缝允许他做出任何不加斟酌的事。仿佛是一本巫师故事书里的童话,那顶嵌在他头顶淌着血的桂冠在顷刻间分崩离析,因为这个世界还拥有真正的国王与智者,他需要做的只是重新成为解答谜题的学生,哪怕距上一次已经间隔了数百年的光阴。
他需要感谢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珍妮特,霍格沃兹内的生活向来单纯且肆意,他们在一个虚假的地方做起了最真切的梦,仿佛在未来他们真的跨越了无数在当年无法逾越的隔阂,也真的陪伴了彼此最美好的岁月。越接触她越认为他是什么好人,哪怕他们正处于梦中,布雷斯仍旧想让珍妮特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过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坚持,属于格兰芬多的灵魂不惧怕任何的威胁。这个世界给了他所得不到的自由,而她的宽容也再一次拥抱了他。
“你值得拥有所有那些美好的东西。”走进他心里无数次的小姐放轻声音,可以看得出她还是有点下意识的害怕他,但她真的就像一只处于炉火边缘的蝴蝶,濒临破碎却还要挣扎着飞到他身边去,告诉他你值得这个世界上全部的爱。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想得到爱的人,何况这是只他朝思暮想想要笼络到手的蝴蝶。布雷斯让她的手贴住自己的侧脸,骨髓深处贪婪的本性几乎是一瞬间无法克制的涌了上来——有人待她像是对待盆只可远观的玫瑰,但如果她愿意再向前一步,他可不会像她的爱慕者那样只是干看着。
因为他的母亲的确也教导过他,如果不能独自占有一朵花,那么就要把它亲手给摘下来——如果那朵花也愿意被他收藏的话。
布雷斯不跳舞,爱于他本来就很奢侈,傲慢也只不过是为其再一次宣判的摄魂怪之吻。他不浪费自己的时间,也不会浪费别人的,所以霍格沃兹的舞会他都是一个人出现再离开。但当他向珍妮特伸出手,而她也决定牵起他的,布雷斯就认为这也许真的是命运对他的一种补偿,哪怕他不会对它投入一星半毫的信任。
他们停留在霍格沃兹的桥上,虽然时间与地点都有着微妙的错误,他能感到珍妮特的手指随着排练的歌声晃动,她没有经过大脑封闭的训练,所以它们总是能悄悄显露出主人的心情,惬意的,调皮的,以及欢愉的——布雷斯想亲吻她的额发,以此来告诉她他此刻的雀跃与欢欣,兜兜转转后,自己最终还是回到了一开始向往以及充满可能的地方。
就像走了许多弯路,又像是虚度了许多的光阴,直到最后再把最开始的一支舞补上。
当赫尔加赫奇帕奇走进教室时,她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少女于深秋的凉夜中沉睡,而她的仰慕者就坐在她身边,用那样沉静又温和的目光看着她。作为年纪长些的过来人,赫奇帕奇知晓布雷斯扎比尼为人处世的骄傲与挣扎,可他还从没像现在这样露出如此眷恋的神色,这让她不禁弯了弯嘴角,爱让这个男孩像春天里的冰一样融化了。
“大多人一辈子只会遇到一次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赫尔加走过来对布雷斯轻声说道:“我不知道爱到底是不是一种魔法——但它毋庸置疑是珍贵的。”
“是的,夫人。”他也低声回应,和智者交谈总是能够让他受到启发:“我想我会抓住它的。”
与此同时,在明显另一个世界中。
伦看着面前这位面生的金发小姐,她大概十四五岁上下,穿着身属于珍妮特的呢制裙装,而一旁带她过来的艾德琳仿佛还嫌事情不够大,满脸“我怎么会知道”的无辜表情。今天一大早她发现这位小姐急切的想要跑到魔法法律执行司中,甚至比他们正常的上班时间还早了整整一小时。
他们中只有珍妮特和她有过接触,但伦还是很快认出了她就是未被自己家族登记在册的简瓦伦丁。一个哑炮,伦在心里思考着,听艾德琳说她是搭骑士公交车过来的。
“珍妮特佩里去了翻倒巷,她去找那块宝石了。”简瓦伦丁一开口就说出了很惊人的话,这成功让伦变了脸色,也让艾德琳联想到最近市场中不太平的局势。
珍妮特已经消失了整整两天,看在梅林的份上,艾德琳此刻十分自责自己的疏忽——她还以为她终于想明白去度假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新一章,感觉我已经干了,把布雷斯这个人挖干净了,一滴也没有了…
另外这一章完全暴露了我的阅读与写作喜好,浪漫至死不渝(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