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利幕府时期,相较于其他已经开发很久的地球,关东平原还是个比较偏远落后的地方。
在这里生活的“乡下人”别说是大城市了,大部分人连大城镇都没去过,对于“繁华”这两个字所描绘的场景,可能连想都无法想象。
其实不光是关东的“乡下人”,即便是日本最繁华的平安京,居住在这里的市民也对“繁华”二字一无所知。
毕竟,以平安京的规模来看的话,其实也就是个中原地区的小城镇,而且还是那种比较落后的小城镇。
如果再加上肖恒的到来所给南宋带来的改变的话,那么平安京毫无疑问是临安首都圈完全辐射不到的那种偏远之地。
而即便如此,其商铺中的商品数量和城内工匠的手艺也远远无法与南宋相提并论,尤其是工匠们的手艺。
在日本,专职的工匠可是个不得了的存在可别小看这一点!
在南宋几乎每个乡镇都有专职的工匠,但在日本可就不是如此了毕竟日本的普通民众实在是太过穷困,其需求根本养不起职业匠人,只有与皇室贵族以及出口相关的行业才有足够的利润支撑得起匠人的传承。
也正因为在日本匠人阶层的稀缺性,所以相较于随便就会被砍杀的贱民,工匠陈伟了武士和贵族都很尊敬的阶层。
后世日本总是把工匠精神挂在嘴边,甚至将其当做文化输出的一个符号,而这个符号就是来源于这个时期遗留下来的精神图腾。
而在大宋,工匠的手艺好是应该的手艺不好的可是要被饿死的,所以在中国这只是个营生,在后世也就没有了被神圣化的基础。
这其实也不奇怪,偌大的中华好东西太多了数也数不清,对于宋人来说平平无奇的东西,在其他地方可能就会被人当神物捧上天。
例如抹茶这玩意其实叫末茶,就是字面意义是的茶叶粉末的意思。当炒茶工艺出现后这玩意很快就被淘汰了,倒是被日本捡去当了传家宝。
与之类似的还有折叠锻打工艺,也就是俗话说的百炼钢。
古人最初认为通过锻打手段可以去除钢铁内的杂质,但经过试验和无数次的反复锻打证明,最终将一整块铁都打没了也不见提高钢铁质量。
其实反复折叠锻打时脱落的部分并非杂质而是铁的氧化层,在不断的锻打下让所有的铁都氧化了,那岂不是给锻没了嘛!
其实折叠锻打只是锻出了多余的碳,而使生铁钢化,与此同时也改善了刀刃的微观结构。
这一点古人自然没办法知道,但是古人虽然不知道原理,但至少也知道继续增加锻打层数这条路走不通。
而最终折叠锻打工艺虽然尚未淘汰,但也被边缘化了,取而代之的是炒钢工艺生产出来的不输于锻钢而且价格便宜得多的上等好钢。
与中国这边不同,日本没有生铁的生产技术,同时熟铁产量本身就小的可怜,再加上匠人们的服务对象为贵族和武士阶层,这个阶层是可以承受高昂成本的所以当折叠锻打工艺传入日本之后,又被其视为瑰宝,然后在后世被捧上了神坛。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所以对于普通的日本民众来说,中国这边的一个普通乡村可能就是他们眼中从未见过的繁华。
而恰巧的是,秦府所代表的又是整个中华地区最先进的代表。作为秦府的盟友,关家自然也在与秦府的交往中受益匪浅。
大田要塞本身是按照秦府标准建设的,而大田要塞周边的日本人聚居区则同样是按照秦府的标准规划建设的。
这里有整齐的房屋、宽敞的道路、完善的排水设施,而且这里还有远超这个时代的公共照明、公共交通、公共卫生以及公共供水。
照明用电是从大田要塞的煤气发电机组中接出来的,公共交通还是用的传统的马车,而公共卫生和供水的背后则是位于海边的污水处理厂以及河流上游的自来水厂。
如此完善的配套设施,即便放在后世也是个比较完整的现代化小镇了,而放在这个时代,尤其是放在那些连本土大城镇都没见过的“关东乡巴佬”面前,无异于刚刚改革开放时期的中国人抵达国际大都市纽约时的感觉。
那是一种混杂着新鲜、震撼,那是一种令人眼界骤开甚至世界观都要被重置了的繁华而见识到这一点后,也会令人生出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自卑感。
对于中国人来说如此,对于此时的日本人来说更甚。
当关东难民抵达大田港之后,无论是对一直居住码头的码头工人,还是对先一步抵达大田港,已经有了正式工作的其他难民,他们都表现出了不亚于对贵族老爷们的尊重尽管他们同样都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
事情也就是如此的魔幻,尽管所有日本人的地位在关家面前都差不多,但当他们汇聚在一起之后自然而然的就分出了阶级。
以时间来看,住在大田港时间越长的人阶级越高。
以职位来看,直接为关家服务的人阶级最高,次之是间接服务的,再次是有工作的,最次的当然是刚来的这些连工作都没有的难民。
而无论是晚上汇聚在路灯下的权利,还是路边集中供水处的自来水甚至就连公共厕所的使用上,都完全遵循了上面的阶级划分。
阶级地位低的自觉的就会给级别高的人让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