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一定是用迷烟之类的先把人给药晕了呀,她就连吱一声都来不及,就……”周盈来回踱步,追悔莫及,昨夜应该把人留下来一起睡的,“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诶,我就不该信她功夫好,她那把剑都锈得拔不出来了,拿出来就是唬人的,这可怎么办。”
带刀青年原地茫然了许久,神色逐渐肃穆起来,立刻带人去搜寻。
枕臂躺在楼阁塔顶吹风的薛靖七不动声色地听罢三人的对话,坐起身抬手捏了捏眉心,眺望一番晨曦中的湖光水色,轻轻巧巧滚身翻落屋檐,将身子荡进第八层楼的一间小窗,悄然单膝跪地,目光遥遥追向刚从楼上急匆匆下来的带刀青年,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头,想看看长安论剑的筹谋者会如何应对此事,究竟是否与天宗的人有联络。
她不相信所有人都是局外人,对第三个美人的身份一无所知。
看走路姿势和言谈间的气息吐纳,这个被叫做“李大哥”的带刀青年功夫在掷金阁一众守卫之上,警惕性也高,跟踪他不能太明目张胆,只能间歇式追上去。
她瞧着他一上午的时间只做了两件事,论剑台即将搭建完成,原先守卫都不动,将忙活完手头工作的下属召集到一起,吩咐他们在岛上找人,找一个姑娘,长什么样不知道,反正看见年岁不大、长得也不赖的可疑姑娘,给领回来就是,让周盈和江婉认一认。第二件事就是,写了张字条,言简意赅交代了第三位美人昨夜突然出现在掷金阁,今早又不翼而飞的诡异之事,绑在信鸽脚上,放飞了。
鸽子振翅飞过日光下金灿灿的雁鸣湖,朝着长安城里去了。
薛靖七捏了捏拳头,按捺住直接追着鸽子踏水疾掠回城里找嫌疑人的冲动,决定在掷金楼里等回信。
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天色已经暗将下来,腹中饥饿难耐,咕咕作响,见换班的守卫凑在一起喝酒吃肉,艳羡不已,她便趁一人不备,神不知鬼不觉将其方从荷叶中取出的烧鸡撕下了两条鸡腿,又顺走半铜壶酒,攀到屋梁上盘腿坐着吃喝起来,一边留意着信鸽的消息和带刀青年的动向。
那汉子美滋滋从同僚那里讨了份下酒的小菜回来,端起烧鸡倏地瞪大眼,方才还全须全尾的一只鸡此刻成了残疾,最肥美的两条腿没了,抬头看见对面一个愣头青正心满意足舔着手指上的油,登时怒火中烧,一巴掌掴过去,“臭小子!偷吃俺的鸡!”
“吃你娘!”愣头青被打懵了,瞪着眼骂道。
“他奶奶的,敢说俺娘是鸡!”汉子抄起家伙站起来。
“你发什么癫!喝高了?”愣头青也急了。
“喝个屁!”汉子骂着,左手往腰间一摸,铜酒壶也不翼而飞,又惊又怒,“你把俺的酒也给偷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愣头青忍不了这毫无证据的诬陷,扑过来用油腻腻的手猛地一推汉子的肩膀。
“草!”汉子一个趔趄,看了眼衣襟上的油污,气得挥拳就打。
两人动起手,周围的同僚见状都赶忙过来拉架,场面登时混乱不堪,把带刀青年都给引来,质问怎么回事。
坐在屋梁上的薛靖七俯瞰着这一幕,捏着铜酒壶目瞪口呆,双掌合十,阿弥陀佛一番,趁乱从窄窗逃了,踩着瓦檐转了半圈,将鸡骨头毁尸灭迹。
就在这时,残阳落霞天里有一抹白色划过天际,正朝着掷金阁的方向来。
她心头一跳,眼见着鸽子愈来愈近,那带刀青年似乎处理完闹事的下属,正走上楼,要来窗前继续等信鸽,若那字条被他阅毕即毁或贴身收着,就麻烦了。
咬了咬牙,心一横,她缓缓站起身,立在第八层楼的飞檐上,在带刀青年推门进屋的前一瞬,足尖轻点,提气纵身一跃,当空一把抓住正欲飞进楼下窗子的肥鸽,连人带鸽一齐坠落高塔。
一道白影垂直落下,一闪而过,在外围守阁的一护卫揉了揉眼,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什么东西……刚刚有人坠塔了?”
耳畔风声疾啸,薛靖七以剑鞘往一层塔楼的石头栏杆处狠狠一别,“铿”一声脆响,石栏裂纹,她得以借力缓住坠落之势,在闻声过来察看的护卫赶来前,轻飘飘落在下一层,趁无人时迅速取下鸽子脚上的字条。
“第一美人今夜方抵达长安,论剑当日现身湖上,如今阁内冒充者为贼,务必追查踪迹,不可坏论剑大事。另,持帖者为贵客,届时协助其进前三甲,得第一美人。”
今夜。
湖上。
持帖者。
薛靖七蹙起眉,思量片刻,又将字条原封不动绑回鸽子脚上,将鸽子放飞。
那圆头圆脑的信鸽两眼发直,路上被劫又险些直坠摔死,此刻余惊未消,被抛出去的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翅膀都没扑棱一下就直直掉下去,吓得薛靖七急忙探头去看,只见那鸽子半路醒过神,疾扑双翅,在空中徘徊转圈,才记起了原路线,慢悠悠飞去了原地点。
飘下来三根羽毛。
薛靖七:“……”
她将铜酒壶里的清酒饮尽,望向天边的火烧云,望向长安城中酒肆的方向,整整一天波澜不惊的眸中骤然泛起冷冽的笑。
既是今夜抵达长安,那她这份回礼可真是送得不早也不晚,刚刚好。
巡逻的护卫经过此处,发现地上有一个空的铜酒壶,疑惑地拾起来,突然想起什么,一溜烟儿跑了。
“诶!老张!这是不是你丢的酒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