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个镰刀月,斜斜地隐在树枝儿中间,月朦胧,鸟朦胧,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丑趁着酒兴,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大槐树下,三驴子和几个人正在打麻将,他问大丑,
“你喝的醉熏熏的,干甚去呀?”
“我,我要去欣赏风景。”大丑语无伦次地说。
大伙都笑了起来。
“这么粗鲁的人,欣赏这两个词儿,从她嘴里说出来,简直污染了这两个字。”周建国正在生煤球炉子,见大丑那个样子,就撇着嘴说。
来这儿打麻将,周建国是要管饭的,因为,他们要付二十块钱的打牌费。
“你说甚?”大丑眼一瞪,挥起碗口大的拳头晃了晃。
酒壮怂人胆,更何况大丑不是怂人。
这可把周建国吓了一跳,连忙说,“没说甚,没说甚,我是说啊,这木柴太湿,升不起来。”
大丑听了,又踉踉跄跄地朝前走。
他的这一举动,大肥婆可看不下去了,她戏谑地说,
“大丑啊,深更半夜的,走到村外,可别叫野鬼,或者哪个狐狸精勾走了魂呀?”
“放心吧,如果真有鬼,我就带两个回来,让大伙儿看看稀奇。如果有狐狸精啊,那更好了,我就搂着她困觉。”
大丑说完,脱掉了对襟小褂,歪歪扭扭地出了村,穿过了官路,就来到了老龙河边。
月下的老龙河,边儿上是一溜儿垂柳,时值三月,柔柔的柳枝儿,刚绽出嫩芽芽,远远一看,袅袅娜娜的,好像美女的长发。
而老龙河,仿佛是一条白色的绸缎,静静地躺在那儿,不言也不语,仿佛在沉思着。
“吱!”轻轻的一声尖叫,好像是蝉或者蝙蝠的声音,一个小小的东西从大丑头顶上飞过时,大丑一仰脸。
那小东西可不客气,对着大丑的脸,准确无误地撒了一泡尿。
“娘希皮,格老子的,直娘贼,捉住了你,我非把你捏死不可。”
大丑一边狠狠地骂着,一边走近垂柳,拽下了一截柳枝儿,把柳叶塞进嘴里嚼了一下,顿时,一股苦涩的味儿就弥漫开来。
“小妹你多大啊?
有没有过十八?
你的父母亲啊!
有没有催你嫁?
……………。”
对面山坡上的柞树林里,又传来了酸曲儿。
“是谁,谁在唱歌?这他妈的荒郊野外,深更半夜的嚎一嗓子,不吓死人啊。”大丑对着山坡骂。
大丑的这一声骂,憋足了劲儿,因为只隔着一条官路。
所以,大槐树下来麻将的人,听得真真切切。
“这大丑,又发疯了,吃过了晚饭,他可以出村赏月?就不允别人唱酸曲儿。”周建国听到了大丑的骂声,不满地说。
“他呀!英雄也好,狗熊也好,反正是自在了一辈子,到老了。还是这个德行。”老三八说。
“咱说大实话啊,这大丑,什么时候遭报应啊。”大肥婆说。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定要报。”老雷子也来了,接上了话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