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有力气的农人们已去了远方,或打工或经商,村里留下的只有老人和孩童。
大槐树的左边,大肥婆的小卖部,早已人去房空,只留下一座破破烂烂的木房,在风雪中颤抖着。
“大肥婆早已死去,周建国得了偏瘫,被女儿接走了。”三驴子低低地说着。
而大槐树的右边,兰花花的葱行还在,在几间破破烂烂的土坯房前,有一个胖胖的女人躺在躺椅上。
“你好,兰老师!”我走过去,恭敬地说。
“你是……?”兰老师从躺椅上坐了起来,随手戴上了老花镜。
她看了看我,有些茫然。
也难怪,作为曾经的老师,印象最深的要么是学习好的,要么是跳皮捣蛋的。
而我,作为一个既不调皮捣蛋学习又不好的人,大慨她己把我忘记了。
“他叫山娃子,你教过他半年,他爷爷是牛行的掌柜。”三驴子站在旁边,大声地提醒着。
“哦,想起来了,你父亲是捣鼓驴皮的,把山里的驴皮拉到山东去卖,让他们熬阿胶。
你不是让你父亲把你接走了吗?听说在省城安家落户了,咋又回来了?
是不是生意不好做,又欠帐了?”兰老师终于想起来了,一脸的吃惊。
也难怪兰老师这样,那时父亲捣鼓驴皮是挣了一点钱,只可惜,后来听信了一个山西人的话,与他一起去了bj城,又去捣鼓暖气片。
只可惜,商海如战海,赔的欠了一屁股债,父亲没办法,只得回了一趟老家,向七大姑八大姨拿了一部分“高利贷”,幸好,几年过后,又缓过来了。
“我,我路过这儿,回老宅看看。”我讷讷地说。
一低头,我又看见了那绣迹斑斑的地磅,不由自主地问,
“兰老师,你这蔬菜公司的生意咋样?”
“唉,咋说呢?这房地产啊,把大伙的钱都掏空了,又遇上了心冠流行,不管干甚?都不好做。”
一声长长的叹息,酸楚,凄凉,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尖尖上,我不由地一抖。
“你这些年来咋样?不是听人说,你在巜天堂》杂志社上班吗?还发过许多篇文章,我向年青人常常提起过你。”兰老师说着,脸上又神采奕奕起来。
“哪儿呢?我只是个临时工,还是个扫地的。”
兰老师口中的巜天堂》,只是天堂市文联办的一本杂志,小的可怜,基本属于内部刊物。
一开始是半月刊,办着办着,办成了月刊,又办着办着,成了双月刊,再后来,倒闭了,我也就另谋出路了。
这是我人生中最光辉的时刻,就是在这杂志社里当“头”,手下还有一个大妈一个大爷。
大爷负责打扫厕所,大妈负责打扫楼道,而我,则负责打扫整个院子,兼职浇花修草。
《西游记》里,如来佛祖讲经,那些鸡猫猪狗,甚至耗子,听多了经书,也就成了精怪,会各种变化。
而我,在杂志社里打扫卫生这么些年,耳闻目睹,也染上了一丝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