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栎有些不好意思,他抱拳道:“若是说得不对,夫人切莫取笑在下。”
妇人请嬴栎入席,为他奉上清茶道:“公子自便。”
嬴栎的脑海之中闪出与年幼时背诵的诗篇,且听嬴栎轻轻吟唱道:“‘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妇人淡淡一笑,说道:“公子所吟唱的,是一篇来自《郑风》的诗歌。”
说到这里,妇人叹气道:“想不到妾身久居此地,还能听到《诗经》之中的古乐。”
妇人收敛面容,又道:“公子既然好玉,妾身有一物相赠,还望公子不要推辞。”
嬴栎惊愕道:“夫人这是何意?”
妇人起身,对嬴栎盈盈一拜,转身进了内室。嬴栎端坐在席上,颇为不安。不一会,那妇人双手奉着一精致的木盒,来到
了嬴栎面前。
妇人打开木盒,说道:“公子请看。”
嬴栎定睛一看,这木盒之中端放着两样玉器,一为玉簪,另为玉佩。妇人说道:“公子若是不弃,还请收下这两样薄礼。”
嬴栎推辞道:“夫人,实不相瞒,在下身为军中之人,不得无故接受乡人百姓之财物。今日本是路过此地,无端叨扰,正是自愧不安。”
妇人道:“公子多虑,此物是妾身有意相赠,权且,当做是诗歌酬唱之礼,怎会无故相赠?”
嬴栎见推辞不成,只得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可在两样之中只取一件?”
妇人笑道:“公子喜欢哪一件?”
嬴栎看着两样玉器,想起在山阴时一件旧事。那时候,两人曾在市集闲逛。无姜曾驻足于玉器铺良久,当时,无姜对一支玉簪爱不释手。由于彼时两人盘缠将尽,最后无姜也未能如愿。
现在,嬴栎将眼前的这支凤簪拿在手中回忆起当时之事,他心道:“若是能将这凤簪带给姜儿,她定然会欢喜不尽。”
他细细看了看玉簪,见这簪子轻盈华美,簪首镶玉,雕刻出一只腾雾的飞凤。嬴栎拿在手中,感觉到一丝冰凉。
他问道:“敢问夫人,这玉簪,可是有些年数了吧?”
“公子好眼力,这一支玉簪,名为邯郸古玉。相传,是当年灭国大战之时,赵国公主所有。”
“那么夫人又如何得之?”
妇人道:“是妾身的大父,当年从秦国士兵手上购来的。”
嬴栎心念一点:“灭国大战,那就是秦国灭赵的事情了。这玉簪,兴许是哪位邯郸公主的饰物吧。”
这时候,妇人突然问道:“公子可是有心仪的姑娘?”
嬴栎一怔,又说道:“唔这倒是一直想送她一支玉簪”
妇人见嬴栎满脸通红,已猜到七八分。不过,她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嬴栎见天色将晚,想起营中还有要事。便起身道:“多谢夫人赠玉之恩。在下还有公事,就此拜别。”
那妇人一路送别嬴栎到了市集路口,天色黯淡的时候,城内在这一带巡逻的兵士也多了起来。按着时辰,市集也该罢市关门了。
嬴栎对着妇人一拜,说道:“夫人还请留步。”
那妇人看嬴栎身边佩着一柄不同寻常的长剑,问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嬴栎道:“不敢,在下中军都尉,嬴栎。”
妇人道:“原来是咸阳君。妾身先前失礼了。”
嬴栎问道:“妇人识得在下?”
妇人掩袖一笑,说道:“看公子身佩的长剑,已有几分猜测。咸阳君的威名,妾身也多有耳闻。”
嬴栎谦虚了一番,这妇人道:“妾身送公子到此,恕不远送。”
嬴栎道:“夫人请回。他日若有机会,必定再登门拜访。”
妇人对嬴栎施礼一拜,转身步入到了人流之中。嬴栎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忽然想起来还未问其姓名。他寻了一位乡人打听。那汉子道:“玉器铺的女主人?将军说的可是那位清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