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多就剩半条命,这半条命可支撑不了她爬到最近的镇上找大夫!
她一生气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一路上她骑着自己那头花驴,鞭子后面拖着顾小花,只把人拖得痛不欲生,欲仙欲死。她原本想先送林缜去看大夫,但是他只摆摆手,表示他也懂一些医理,这伤看上去严重,实际就只是皮ròu伤,他自己去医馆包扎一下就是了。
李清凰只得先把那些被拐卖的孩子送去县衙,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信物,让知县出榜寻找他们的父母。还有那个顾小花,她一回头看见她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就想起自己被她握在手里玩弄折腾,又抽出鞭子来抽了她两下。知县验证过她的身份,知道她就是安定公主,已经吓得脸色都白了,觉得自己头上那顶乌纱帽不保,先不说皇帝有多喜爱这位公主,这大概是全西唐百姓都知道的事情,就是她在雍州遇到的这些事,他怕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说,你一早就知道顾小花是什么人了对吧?”李清凰盯着他抱着白布的手臂看,那层薄薄的白布还透出一点血迹来。她向来有些自傲,跟着一个高傲的师父满天下乱跑,觉得自己也能像师父那样应对各种局面,却不想这一回差点就在一个花拍子身上栽跟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觉得这少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觉得自己艺高人胆大,结果呢?武艺不见得多高,可是胆大是真的,还是那种“傻大胆”的胆大。
她情绪低落,人也憋憋的,好像被人戳了一针,把所有的气都被漏完了,只剩下满心羞愧和给人添麻烦的不安。
要是她是一只球,那就只剩下那层薄薄的外皮,扁扁地伏在地上。
林缜被她盯得难受,侧了侧身,想要让自己的手臂脱离她那直勾勾的目光范围。
“我知道,就在见面不久。”林缜语气平淡,“你有注意她的手腕关节吗?比一般人都要粗大,十根手指跟你一样都有茧子,你是练武的,可是她怎么可能跟你一样?还有,她说那些拍花子想要把她的妹妹卖掉,可是到了那间屋子,她却站在你身后,根本不急于去照顾自己的妹妹。这根本就是前后矛盾。”
“……我没想到,她明明就跟我年纪差不多,怎么会做这种勾当?”
“她的年纪肯定比你大许多,”林缜微笑道,“有些人天生就是长不高的,她也许要比你年长十几岁呢。”
有一种人天生矮小,从脸上也不太看得出年纪,可骨骼和关节是不会骗人的。顾小花不但十根手指生满老茧,关节还特别粗大,一看就有问题。他早就提醒过她,只是她根本就没听进去。
李清凰:“……”突然觉得自己好愚蠢怎么办?
……
林缜背着书箱,朝着越麓书院的山门走去。书院坐落在雍州府外二十里的县城,周遭环境清幽,满山古木芳草,阴蔽连天。
山门外面的台阶一共有一千九百九十九个,步入山门,便是学海无涯。林缜似有所感,回头向下望去,只见那美丽的少女骑着一头花驴,朝他欢快地招手。他始终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真实姓名,她也没有追问,只是说,她家住长安,若是将来有缘,他们还会在长安再见。
于是,他也没有去问她到底叫什么。
他想,她应当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能够配衬得上她的那种,而不是那奇奇怪怪极端敷衍的李大花之流。
他回过头,继续拾阶而上,身后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歌声,她唱道:“山河两万里,谁与我踏遍,我见青山多杳然,他人笑我太癫狂……”再转过一个弯来,这歌声也渐渐远去,少女骑驴的身影也彻底消失在那一片葱郁草木之中。
山河两万里,谁与我踏遍——是一本新近很流行的话本,里面的主角是一位英武少年,仗剑行天下。他看得入迷,又怕父亲责怪他玩物丧失,只敢撕下一张中庸的书皮把那话本重新用线缝起来。其实他也有点想,想像那少年剑客一样,踏遍山河两万里。
却没想到,她竟然也爱看。
杨院长在山门口接到了林思淼写信举荐过来的学生林缜,初次见面,却是吃了一惊,无他,就是觉得这少年和他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他的左手裹在白布里,那白布还隐约透着血色,他还不太好去过问,他为何会弄成这副样子。莫非他是去斗殴斗狠了么?
杨文苑轻轻地在少年清瘦的肩膀上按了一按,鼓励道:“好好读书,一直读到长安去,莫辜负家人的期望!”
林缜微微扬起嘴角,恭恭敬敬回答:“学生明白。”
他们终将在长安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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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凰:是什么让你来到我身边~~~
林缜: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其实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因为他们再见面的时候都把对方忘记了。
☆、番外他有一对很奇怪的父母
林渊,字沉澜,三岁能成诗,是小夕镇远近出名的神童,是附近小孩的阴影。林渊这阴影之大,大概也就能让家中父母一边狂揍自家小子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怒骂:“看看人家小渊,再看看你自己,怎么还好意思跑出去玩,为什么不好好念书?!“
待林渊长到了八岁,准备去考秀才,他已经附近十里八乡孩子心里的邪恶大魔头。
八岁考秀才,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胎?!
进考场还有许多胡子都花白的老头,监舍里就他一个必须要跪得笔笔直才能趴在桌上写策略的小矮个,就连巡查各地考场的监考都惊得倒抽一口气,等到再调出该考生的户籍一看,又觉得这再是正常不过,林渊可有个十六岁春闱考中状元又在弱冠官拜丞相的亲爹,虽然他的亲爹十分不负责任,当官当了一半突然就跑了,简直不知所谓。
今上是个十分爱笑的人,他总是笑吟吟地提起当年这位名满长安的林相:“林相其人,有大才,可惜不肯为朕所用,朕甚憾。“今上嘴上说着遗憾,可是对于女帝谢珝在位时器重的一些朝廷重臣一点都不客气,打压的打压,贬斥的贬斥,挑不出大毛病的就直接给人扣上一个大帽子,压得对方再也爬不起。
当年很出名的两朝重臣张柬之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张柬之还梦想着继续再当三朝老臣,结果被李慕扣上一个对先帝不忠的帽子,直接把他给贬去看管皇陵,还美其名曰先帝抬爱,想必看见他扫洒皇陵必定含笑九泉。张柬之年事已高,又被气成一头河豚,还没守上一年皇陵,就给憋屈死了。
这样看来,作为女帝当时最为器重的臣子,反而是林缜得了善终。
林渊出了考场,家中管家叔叔端墨已经把马车给停在考场门口,上前一把把他给抱了起来,还掂了掂,表示:“沉澜应当瘦了三斤!“
考试有三场,共考了八天。只能吃点干硬馒头熏咸菜果腹,还要尽量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