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有人过来偷听的话一眼就能瞧见。
做完这些,薛琅就得继续面对楠木书桌后头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了。唉,她在看到进士名单的时候以为最坏的可能性就是父亲要为她榜下捉婿,那且得挑一阵子呢。谁知rǔ娘扭头就把她编造的谎话告诉了父亲。父亲就更可怕了,闷不吭声地考察了她的“意中人”两个月却一点口风都没透露,指不定还曾装成路人去慈恩寺找这位倒霉士子套过话……
薛沣没察觉出女儿的走神,捋着胡子道:“你不是说那小子考中后就要托长辈来拜访我吗?哼,到时为父可要好好考一考他。”
我还说过这话?薛琅的身子摇摇欲坠,她当机立断地扯过一把椅子坐下。
两三句话没留神听,再听时薛琅惊恐地发现父亲竟开始畅想她与陈某某的未来了:“你俩成婚后,我就去拜托你伯父把他调到太常寺,先做两三年京官,等北边局势稳定了再择一处太平州县当父母官,琅儿你不是一直想去洛京城外面看看吗?就跟着姑爷去任上吧……”
“父亲。”亲爹越说越离谱,薛琅再听不下去了,她倾身向前,一脸的欲言又止。
她究竟该怎么办呢?rǔ娘既然把她胡扯的幽州士子的事情全都告诉父亲了,断不会瞒着她与五皇子往来的具体过程不讲,那就是说,就算她跟父亲说他这两个月来认错了准女婿,也得再编个人出来。要不就说她没完全跟rǔ娘说实话,她那位真正的“意中人”落榜了?
薛沣哈哈大笑:“是为父的不是,忘了姑娘家的脸皮薄。琅儿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歇息吧。”
薛琅搁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心里纠结万分。
她幼年丧母,上无嫡亲兄姐,下无同胞弟妹,舅家自顾不暇,无法为她撑腰。而父亲当年为了护住在内宅中举步维艰的母亲执意搬出薛家老宅,却是与祖母闹翻了,连带着她亦为祖母所不喜,偏生父亲迎娶的继室是祖母的内侄女,嫁过来后接连诞下一子一女,毫不费力地站稳了脚跟。换成别的人家,她这个嫡长女只有从此仰人鼻息的份。若继母是个和善人,她尚能多得几分体面,若继母是个面善心苦的,那她就且得小心讨好着,以求对方在婚姻大事上高抬贵手。
小卫氏无疑是后一类人,但薛琅有薛父护持,完全不用看对方眼色过活。纵使薛沣对长女明目张胆的偏爱让小卫氏心怀不满,小卫氏亦不敢在大面上为难薛琅,至多在衣服料子等小事上刁难下继女,出口心中恶气。
忆及父亲对自己一片慈父之心,薛琅终究是决定实话实说。
窗外一株桃花开得正盛,恰如昨日桃花坞中粉云香雾,薛琅微低着头,声音极轻地说:“是女儿不孝。父亲,我并不认识什么幽州的陈公子,那日rǔ娘问我,我担心她对您乱讲就胡乱编造了一个人出来。”
薛沣面上的笑容凝固住了:“你rǔ娘同我说了好些——”
“我不知道rǔ娘还同您说了什么,但女儿确实有违闺秀之道,瞒着长辈与外男私下往来。上元节夜里,我去慈恩寺山门见的那位,非是什么进京赶考的士子,而是当今五皇子。”
“五皇子方是我心悦之人。”
最艰难的部分已经说出口,后面就容易多了。薛琅闭着眼睛,不敢看父亲的神情,气都不敢喘地继续说下去。
“女儿同他在宫中相识。不,其实我们去年上元节就见过了,后来……”薛琅从去年上元夜与唐煜戏剧性的相识说起,再到宫中的重逢,得知五皇子将要迎娶南陈公主的失落,五皇子去寺中祈福后十公主的暗示,以及与五皇子恢复联系后二人的交往。”
薛琅飞速交代完她与唐煜的一切,静静地等待父亲的回应。书房陷入沉寂,只听得窗外廊下笼子里黄鹂鹦哥等鸟儿清脆的鸣叫声。
半晌,薛琅壮着胆子睁开眼,第一眼竟没瞧见薛沣的人。她惊慌失措地站起,这才发现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出溜到地上了。有高大的书桌挡着,薛琅坐在椅子上完全看不见他。
“爹,您怎么了。”薛琅的心顿时慌了,匆忙跑到薛沣身边想扶他起来。
“我没事,”薛沣虚弱地摆了摆手,“你说,与你通信的人是五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