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他掖好被角,重又走至窗前,看向木桌上平躺的竹简。
黑白分明的空间中,银蓝色的月光直直照入,竹简一面月白,一面墨黑,泾渭分明。
……
不知是过了几个时辰,屋外鸟声渐起又渐落,艳阳升上三竿,竟已是到了正午。
床上的人还蜷在被窝里,抱着红被单缩成一团,长久的睡梦过后,四肢轻松又舒适,因烧热而沉重的身子早已恢复。
他缓缓睁开眸子,眼前的视野依旧一团糟,被无声闪耀的白光所模糊。
“……阿月?”
寄无忧揉了揉惺忪的眼,最先从嘴里唤出的,是那个人——只有他才能叫的称谓。
他好像还有什么很重要的话,没对他说出口。
然而屋里迟迟无人回应,只有紧闭的木窗被风吹上的一点沉闷的震声,除此以外,静得可怕。
寄无忧撑起休息过度的身子,如瀑的青丝尽数洒下,宛若一道漆黑顺滑的帘幕。
轻薄的内衫漏了些风进来,寄无忧凉得缩了缩身子,抬眼一看,才瞧见自己的袍子被晾在了窗台口,享受着窗外艳阳的曝晒。
寄无忧走上前,轻盈的衣袍一舞,重新披在了身上。他刚想再唤几声阿月,就看见桌上平平地放着一张信纸。
他心下一触,急忙拿了起来。
信纸正面只写了两行工整端正的字。
——“粥在锅里。”
——“我去找雪球了。”
找雪球?
寄无忧拿着信纸,视线寻向之前为那兔子造的一处小窝那儿。
空空如也,半只兔影都没见到。
是已经被带走了吗?怎么不等他醒来一起去?
寄无忧靠在四角木椅的椅背上,细细回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发烧,喝粥,还有……
想起那一幕场景时,寄无忧骤然哑声。
他又不傻,看得出蕴在少年眸里的那一分失望,即便现在再次回忆,那淡而疏离的神色,依旧清晰得令他心惊。
如果换做现在,他一定会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但昨夜那会儿,也许是出于某种类似自我保护的心情,他不想说,也不愿说。
他明明答应过阿月,自己不会撒谎的,却还是让他失望了。
阿月向他坦明心意,可他倒好,乱说话,还把人气走了。
所以阿月才在他醒来之前借口离开了,还带上了那只兔子。
就连他的脸都不想看到吗?
寄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