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他来说——连动摇的必要都没有。
秦珅也注意到了他的态度并未改变,再次启唇,什么都还未说,就又闭紧起来。
他有些想笑,出于自嘲,但嘴角抽搐了几下,却又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什么看人几千年,这种胡话,他也好意思说出来?
一个人的日子,的确太久了。
他在仙界的诗词书画中不知出现过多少回,可这样一个不惧怕他,不另眼看他的友人,他却还是第一次遇见。
以至于他开始嫉妒,嫉妒他被另一个与之更亲密的人占有,夺走。
可是他心中又升起一种迷茫。
朋友之间,该有这样的感情吗?
秦珅僵硬的背部靠上车门边,不用斜眼偷看,他就知道,寄无忧颈后有一处漏遮的淡红印记。
刺眼的可怕。
***
那之后,同乘的二人无言地达成了默契,并不再提起那个话题。
车轮的滚动渐渐停止,片刻后,下仆为他们拉开车门。
“二位大人,请。”
寄无忧先一步跃下车,向后摆摆手,简单一句别过,便无视了身后复杂的视线,轻快地跑去寻楚九渊了。
举办四海宴之处并非富丽堂皇的宫殿或大宅,只是一处在远郊所修建的素雅庙堂,进入的修士个个都着素色单袍,似乎是恨不得将清心寡欲四个字写在自己脸上。
楚九渊刚一下车,也是左右张望个不停,一望见心中想见的那人,便抑不住嘴边微笑,迈步凑了过去。
寄无忧看着阿月好大一只扑过来,仿佛都能在他身后看到了一条摇摆的柔金狗尾。
不论外人说些什么,他都不会放手的。
寄无忧在人潮拥挤的正门处盯了会儿,手里攥着他一节发丝,轻轻扯了下。
“阿月,我们从偏门进。”
楚九渊一边微笑应过,拉过他的肩侧,徐徐迈开步子。
但有那么一瞬间,面容柔和清隽的少年忽然脸色一变,冷冰冰地回眸瞪向身后——不远处,一直玩着袖剑,用斗笠下悄然露出的双眼注视着他们的秦珅。
四目相对时所传递的讯号,显然都并不友善。
另一头,二人刚推开偏门,侧身进入,便听到宴席间传来一声嘹亮的骂声。
“寄无忧就是个废物!”
“……”
他,当事人。
脑中大大浮出一个问号。
他有名到这种地步?四海宴什么时候都由他做话题了?
寄无忧示意想要上前制止的少年暂且不要动作,静观其变。
他竖起耳朵,接着听了下去,与此同时也缓缓走出偏门,看看到底是谁对他如此上心。
几个随前辈赴宴的素袍弟子气焰嚣张,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个小孩。他们腰间挂着的长剑闪闪发亮,造价不菲,显然,只有仙鸣峰才能给弟子出的起这个价格。
“你们峰主就是个笑话,竟敢连四海宴都不出席,我看他也是不想在我们门派待了!”
寄无忧心中默默答了一句:对啊。
他确实是不想留了。
再向另一头看去,几个孩子一脸愤愤不满的模样,显然是要反驳仙鸣峰弟子的意思。
寄无忧看着领头的小孩略感面熟,才想起之前白长卿给过他一栋书楼,他便将其中的剑本心法留给那些被丢到上青峰,又不愿回到凡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