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赶紧把白被单靠在一旁的石凳上,追过去问:“陈姨,出什么事了?小香不在吗?”
陈姨见了小白,立刻伸来粗臂,将男孩猛地捞了过来:“你瞧瞧这!大白天的,明明就是他该看门的时候,真是不知道他到底溜去哪儿玩去了!!”
小白看着被锁得严实的账房大门,急忙摸出自己的备用钥匙,替陈姨开了门。
小白只懂一点算术,陈姨更是一点都不会,两人忙活半天,待到陈姨领上工钱的时候,她已经发起了大脾气。
想了半天算术,陈姨觉得头晕的生气:“我早跟夫人说了!咱堂堂万家是干净人家,不能收那种连爹都不知道是谁的小畜生!”
小白不能理解陈姨的愤怒,小声插话道:“可,可我也不知道我爹是谁……”
“你哪能跟他比?”
陈姨丝毫不以为然,她平日与小白,或是其他小童的关系都是很不错的。
“你爹娘都是遭遇了意外的可怜人,从前也都是我们一样好心眼的正派人……不像他!有爹有娘,却还要万老爷替他们养着!”
有爹有娘?小白震惊地睁大了两眼,当即就喊出了声。
“不可能!”
小香明明就跟他说过,他爹原本都是经商生意的,跟人结了仇,被仇家谋财害命,只有他大难不死,才会被万老爷收留的……
“他是不是也跟你说,他爹是个做生意的?”陈姨眯起的双眼中充斥了讥讽,一直毫无收敛的嗓门终于放低了音量,“那小畜生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啧,实话告诉你,他是咱城里那百花宫的妓。女生的畜生!经常要给她娘算卖身费才那么会拨算盘的!”
听到妓。女二字,小白霎时红了脸。
纵使他年纪不大,也不爱出没那一类下流的场合,可是他常常出门给老爷送信,走街串巷听了不少闲言碎语,自然也就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了。
在小白的认知里,这是个绝对下流且不堪入目的词汇。
他很难,并且非常不愿意将这个词汇与小香联系在一起。
一直在附近扫落叶的一个青年听不下去了,急忙过来劝阻:“陈姨!你跟孩子说些什么呢?老爷都说了,这事咱不要提,不要管,别让更多人知道了……”
陈姨动作一僵,立刻收了声,但还是不甘心地改口道:“我这不也是好心?就怕,就怕咱们府里一帮好人……最后被那一颗小老鼠屎坏了好名声!”
大约也怕被其他管事的听见,陈姨和那青年连忙移话到别的新鲜事上了,把呆愣在一边的小白撂在了一边。
小白不知自己是站了多久,但等他再有知觉时,遮在粗布袍子里的小腿早已冻得发疼僵硬,麻星子乱窜了。
好在这一时的疼痛让他忘了方才陈姨嘴里那些污秽不堪的词汇,小白抱起棉被匆匆跑进账房,抓紧布置起来。
正如陈姨所说,小香确实不在账房里,只留一片空荡的霉味萦绕,令人生闷。
他急得原地转圈圈,一个人干着急,只想等小香回来好好问个清楚,关于他的爹娘,他的过去,他的……
可真当账房的房门被敲响时,小白又自顾自地慌了起来,不知该怎么面对小香才好。
他原地呆了好一会儿,这才猛然惊觉小香还在屋外,一起身又急急忙忙地跑去开门。
小白打开门时,正巧吹来了一阵风。
月光正冷,银辉惨白,那阵风正好朝他们吹来,将小香披散的黑色长发吹得愈发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