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胥没有姓,和他的名字一样,无和胥都是没有的意思,他的人生什么都没有。
无胥是个亡命之徒,他生来一个人,也不需要为其他人担心,天生长着一副狠心肠,因此非常适合在这个道上走动,再加上他的手艺好,在道上很受欢迎,很多人都想要和他搭伙。
道上的人还送了他一个美称——六亲不认。
无胥就是这么一个人,每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行走,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圈子,直到有一天……
那天无胥和其他人一起照样下斗,听说是找什么琴,具体无胥也不知道,他是被雇佣来的,纯粹就是个打手,老板给佣金,其余的不用管,他们干这行,做打手的最忌讳多问,无胥的职业素养很专业,所以没有多问一句。
然而让无胥没想到的是,什么淘金都是假的,而是有人针对自己,似乎是无胥得罪了什么人,那些人是被一个神秘的组织雇佣而来,假装找无胥搭伙,其实目的就是为了将他骗到荒郊野岭,然后……
杀了他。
那天无胥按照惯常一样,在地上打了坑,准备下坑,老板非常谨慎,说:“你知道的,做我们这行,最怕的就是危险,否则有命淘金没命花!所以劳烦六爷您下斗先探探,我们在上面儿拉绳子。”
斗口开的直上直下,无胥腰上缠着绳子,老板和打手们在斗上面拉绳子,无胥没有任何怀疑,当即跳入斗中。
然而“意外”发生了,这天底下哪来的那么多意外,意外都是人为的巧合,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刚巧就是一场意外。
无胥进入斗的深处,绳子突然断裂,他从高空掉下去,摔断了一条腿,向上呼喊,但是没有人搭理他,紧跟着就是“轰隆——!!”巨响,破斗爆炸了。
是爆炸,不是坍塌,有人在上面放炸药,铺天盖地的灰土和巨石从头兜下,他托着骨折的腿踉跄躲避,最终还是被狠狠砸了一记脑袋,瞬间昏死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四周黑压压,什么也看不见,却能闻到大量的血腥味,那是他自己的血水味道,无胥被掩埋在废墟之下。
他用尽力气,一直爬,一直爬,用手扒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子,因为斗里太黑了,分不清日月轮回,当他终于扒开土石,看见第一缕阳光的时候,无胥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有些自嘲的一笑,死在地上,总比死在地下要好,他活着的时候,一辈子行走在地下,死的时候终于要见到阳光了么?
“喂!”
就在他奄奄一息之时,突听一个清亮的嗓音,那嗓音很好听,像仙乐一样,从无胥的头顶散落,无胥被血糊满的眼睛慢慢抬起,终于看见了那个出声的人,也看不真切,模模糊糊的,是一个长相冷艳,却异常精致的少年。
无胥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哪知道那天那么幸运,恐怕是他这辈子,遇到的唯一一次巧合,他得救了。
救他的人是一个刚好进山林采风的音乐家,无意间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无胥。
那个音乐家自然就是高曲一,无胥醒过来之后并没有重新回到道上,而是突然消失匿迹,有人说六亲不认的无胥死了,也有人说六爷其实是金盆洗手了,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真正的结果。
自那之后,无胥改了名字,叫做吴胥,跟随着高曲一,成为了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保镖,因为他能吃苦,而且为人话不多,也没什么好奇心,又十分听话,所以一直跟在高曲一身边,成为了高曲一最信赖的人。
其实在吴胥得救之后,他也想过要报仇,他和当时那个老板无冤无仇,而且是第一次见面,不知道老板为什么要杀自己。
后来他多方打探,但是那个老板消失了,从道上消失的干干净净,无论如何也打探不出来,还是后来吴胥不经意间听说的,说当时有个神秘的组织,悬赏吴胥的人头,那个老板是为了钱,所以才想了这个办法坑害吴胥。
吴胥这辈子,得罪的人太多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得罪过什么组织,而且这个组织在道上很神秘,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后来吴胥的重点都放在少爷高曲一身上,也就渐渐放下了……
可以说,吴胥的命是高曲一给的,他一直很忠心,没想到高曲一却遭此大难。
罗参皱眉说:“高曲一的症状是什么样的?”
吴胥说:“起初只是普通的感冒,少爷自己也没有在意,随便吃了点感冒药,但是后来越来越严重,叫了家庭医生过来看病,医生说是感冒,再后来吃了药也不管用,少爷的嗓子疼,疼的说不出话来,又高烧不退,某一天起来,竟然问我是谁,什么也不记得了……”
这和万俟林木的症状简直一模一样!
吴胥的话却还没有说完,又说:“少爷神智混乱,大约持续了几天,找了很多医生都不管用,后来就成了这个样子,不只是什么都不记得,而且神智犹如孩子。”
罗参听到这里,侧头看向万俟林木,果然,真的和万俟林木一模一样,看来万俟林木的病症还没有发展到高曲一那么严重的地步,目前他的神智只是失常了一次。
万俟林木见罗参盯着你自己,又见何酴醿也盯着自己,奇怪的皱眉,说:“你们都看着本座干什么?”
何酴醿:“……”
吴胥安抚了高曲一,高曲一玩累了,趴在他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似乎还有些冷,蜷缩了一下,吴胥将被子拉过来,盖在他身上,轻轻抚摸着高曲一的柔软的头发,说:“其实……少爷好像知道,自己最终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
“什么?”万俟林木说:“他还有预测未来的能力?”
罗参皱了皱眉,就见吴胥摇头,说:“并非预测未来……”
他说着,轻轻放下高曲一,让他躺平,高曲一睡熟了,嘴里嘟囔了一声,下意识的伸手去抱,抱住床上的玩偶抱枕,估计还以为是吴胥,用脸颊蹭了蹭抱枕,又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