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常乐走出书房时,看了一眼更漏,正是亥时二刻——她要去找黑齿。
那封帛书要赶紧给出去,留在自己身上,只怕夜长梦多。
赵常乐出了书房,一路往大厨房小跑。
那片帛书就藏在她的胸口,光滑的丝帛紧紧贴着她的肌肤,好似某种温柔的轻抚,可却无法柔软她冷硬的心肠。
把丝帛给主人,主人便会伪造书信,诬陷杨错吧。
父王……父王……我要替你报仇了!
这时一辆小木车吱吱呀呀,迎面推了过来,车上摆着两个大木桶,桶里的臭味远远可闻。
是黑齿。
赵常乐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黑齿终于走了过来,他还是脏兮兮的模样,神情则木呆呆的,有种对痛苦逆来顺受的麻木。
但在看到赵常乐的一瞬间,他那种木然的神情消失了,浑浊的眼变得精明起来,盯着赵常乐,“姑娘离远些,小心泔水溅你一身。”
赵常乐四下环顾了一圈,确认周围没人,准备取出帛书来,黑齿连忙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贸然动作,然后扑通一声跪下下来,
“对、对不起,泔水不小心溅到了姑娘身上,姑娘大人有大量,别打我了!”
赵常乐愣了愣,旋即就明白了黑齿的意思,指着黑齿大骂,
“走路不长眼睛,什么脏的臭的就往我身上倒,没规矩的家伙!”
说着就扬臂往黑齿头上打去,黑齿连忙扬臂去挡,“姑娘别打啦,我错了,错了!”
二人手心有短暂的接触。
赵常乐出够了气,这才收回手掌,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懒得同你计较,赶紧滚,满身怪味,臭死人了!”
黑齿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推起木车走远了。
掌心相触的短暂瞬间,那封帛书已然递给了黑齿,柔软的胸膛此刻紧贴着的便只有粗糙的葛布衣,好似心间骤然空了一块,有些难以言喻的失落。
她将手按在胸口,强行驱赶走那一片莫名出现的情绪。
盗字任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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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送走了帛书,赵常乐心下稍松,本不想给宁葭打水的,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乖乖提了一桶热水,晃荡回了书房。
热水颇重,她走的慢,转过游廊时,却险些撞上脚步匆匆的宁葭。
赵常乐忙道,“水我给你提过来了!”
累死了!
可谁知道宁葭神色十分慌张,见到她时,目光闪了闪,好似做了错事怕被发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