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丞直接启了一瓶价值五十万元的吕萨吕斯酒堡1784年的杰弗逊酒。
这凌驾于拉菲、拉图、玛歌之上的顶级葡萄酒的甘甜,让亚瑟喜不自胜,兴奋地拍着陆丞的肩膀赞叹道:“Phil,幸好中国有你,要不我这一趟可真的得无聊死了!”
说到他这趟突然到访,陆丞也不免有些奇怪:“Arthur,你和伯爵来京市,是要参加什么活动吗?伯爵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亚瑟捏着高脚杯,嗅着那迷人的香气,耸肩答道:“这话说来可就长了。其实说我这个叔叔是家族黑羊,不仅仅是因为他爱唱歌剧,更重要的是,我们家族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亨利叔叔更信奉爱情的人了。”
他指指陆丞:“对,比起我来,你倒是和我叔叔更像叔侄。”
“亨利叔叔的爱情啊……”或许是顶级葡萄酒勾起的谈兴,让亚瑟打开了话匣子,“那可是个像洛哈伯冬日白雪一样纯情的故事了……”
据亚瑟讲,亨利·卡迪夫伯爵年轻的时候,在意大利罗马的一次歌剧演出中,遇见了他一生的真爱。
“大概就像是罗马假日一样的故事?……可能不太恰当,但也差不多吧。”亚瑟眯缝着眼,一副无法恭维的语气,“按叔叔回忆说,那个女人当时住在罗马的拿破仑酒店,出行用度都非常奢华,机缘巧合,两个人就认识了。她应该是个东亚人,非常神秘,叔叔只知道她叫Olivia。”
“亨利叔叔当时因为唱歌剧不体面的缘故,几乎是被家族流放了,就是个剧团的小演员。所以,这就是一个富贵女人和一个穷小子的故事,灵魂的碰撞,心灵的吸引,两颗火柴相遇,刺啦一下燃起了焚身火焰……”
亚瑟啜饮了一口杯中醇香暗红的葡萄酒,叹息道:“不过是一个月的坠入爱河,我叔叔就搭上了一辈子的思念。啧,可怕的爱情。”
“怎么,那位女士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陆丞眉心渐渐簇起,轻轻问道。
亚瑟瞟了陆丞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到底摊开手直白道:“怎么说呢,亨利叔叔和你的遭遇真的极其相似。一个月后,他和她求婚,然后她就哭着跑掉了。”
“就像午夜十二点的灰姑娘,从王子的手中逃走了,可惜……没有留下水晶鞋。”亚瑟的英式发音抑扬顿挫,余韵悠长,如同在念诵莎翁诗集一样,“而可怜的王子呢,从此再也没有遇见过她,十年,二十年,后半生一直在寻找,捧着那颗没有交付的心,至死不渝。”
陆丞不再说话,脸上一片空白。
这个故事的结局让他有点不舒服。
他能感觉到自己肋下的心脏又在抽痛。
“Phil,其实你和我叔叔一样,就是男人中的信天翁。”隐隐的,他听见亚瑟还在继续说着,“孤独而又安静,对感情挑剔而又专情。近乎半生都在寻找心灵的伴侣,就连性也成了专属品,只和那个人做。爱,一旦认定,就至死不渝。”
亚瑟打了个冷战,嘀咕道:“压抑欲。望,一生只爱一个人……我只是想想就觉得可怕,幸好我不是这种人!耶!”
亚瑟强行和沉默的陆丞碰杯,一饮而尽后,又哥俩好地拍着陆丞的肩膀道:“Phil,别苦着脸,你可比亨利叔叔强得多,毕竟你那个‘唯一性’还没有被弄丢。不就是被拒绝嘛?按你的说法,她显然对你还是很有感觉的,那就继续追呀!既然想和人家共度余生,那么求爱这种事,怎么可能简简单单一次就成呢?想想亨利叔叔,你不希望像他那样,等失去以后才追悔莫及,五十多岁了,还在为了一点点微小的可能满世界奔波寻觅吧?”
在亚瑟的喋喋不休中,陆丞深深凝视着自己的双手。
亨利伯爵的故事确实击中了他的恐惧。
细细想来,他其实只握过她的手,那所谓的表白也不过是网络上隐晦的试探。他和她的故事远远还没有开始,现在哪里还顾得上痛苦颓丧?
陆丞慢慢将手握成拳。
所以。
他当然不会放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