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瞧着他,忽道:“你在紧张什么?”
药童身子一颤,把脑袋低得更狠,他本来就矮小,如此更加看不到面上的神情,药童声音细如蚊讷:“没、没有……”
医官是个护犊子的,知道容渊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得罪不起,赶紧赔罪:“小徒若有什么地方冲撞了尊主,在下替他赔罪,还请尊主饶他一回。”
容渊神情微微一动:怎么,只是在怕我?他收回视线,不置可否:“你们最好尽快医好他,还想要本尊等到什么时候?”
医官忙答应:“是,是。”
乘风一噎,这小子曾经冷冰冰的脸配上文字时,大伙儿还能自己在脑子里猜测语气,如今明明白白听见他的声音,才发现这人可比他们脑子里想得更不客气,要不是长了张欺骗性太强的脸,这态度得多得罪人啊。
说起欺骗性,萧辰那出了战场就潇洒亲切的样子……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容渊此刻本尊依旧在无念的房间里,萧辰心脉伤了,本来可以开始打坐的他又再度需要睡眠,容渊想让萧辰早点回去休息,自己独自在这里坐坐,萧辰却说要陪着他。
两人坐在矮案边,正对着窗户,无念的窗外便是府邸里最大的那颗古槐树,偶有风来,树叶簌簌作响,风景虽好,看着却实在太冷清了些。
树下有一张石桌,没有人气的浸染,显得冷冷冰冰,几片树叶落在石桌上,窗棂围起来的整幅画倦,竟是如此寂寥。
容渊出神地瞧着,安安静静,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感觉肩上一沉,偏头一看,萧辰竟然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若心有坚冰,周身无人能触及,即便身在阳光之下,也只能感到彻骨的han冷;若心有所念,得至亲至爱之人相伴,即便触目是萧瑟风景,也能品出恬淡的禅意。
容渊目光柔和下来,他抬手碰了碰萧辰的脸。特别困倦是一回事,若不是容渊在这儿,萧辰也不可能在外面就睡着,容渊将他放下来,头枕在自己怀里,萧辰微微动了动,并没有睁眼,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就接着睡。
只是他这一动,就把容渊方才满怀恬淡的温情给哗啦砸出几丈高的水花,容渊耳根热了热,不敢再动弹。
天界的医官们正在天帝的寝殿里一块诊断,有人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润润嗓子,一抬头,忽见表情一直冷淡的容渊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温柔得能滴水,他霎时间看呆了,然后……被茶水呛了个半死。
医官们会诊的时候,乘风容渊也在房里听,后连辞树也过来了,屋子里人太多,就先让药童们回去了。
先前被容渊问过一句的药童步履匆匆回到自己的家,立刻就到了他父亲的屋子外,急急敲门,屋里传来一声:“进。”
药童进了屋,关上门,他咬着唇,迟来的后怕导致手已经不可遏制的颤抖,他道:“父亲,我按照你的吩咐,已经……”药童空咽下了一下才把话接了下去,“已经把药喂给天帝了。”
他当真有问题!侍药这种事向来不需医官亲自动手,多是药童或者侍从来,今日他给天帝喂药时,趁着师父埋头冥思苦想,便把准备好的东西喂给了天帝。
幸好没有直接放在药碗里,不然容渊肯定发现了,想到这里,药童浑身一哆嗦,脸都白了。
他父亲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面上挤出一个笑:“做得好。”
药童捏住了自己的衣角:“师父都没有查出不对,说明,说明这药跟天帝中的毒,是一样……”他声音越说越小,随即十分害怕,“父亲,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是被发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