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静好的景象。
曲子刚开了个头,小傅垂头瞧了易然一眼,实在没忍住,提醒道:“你的琴好像放反了。”
易然看了看,由于她的琴技是白日里寻了名乐师速成的,因此发挥有些不太稳定。她抱起琴来调了个方向:“咱继续吧。”
这一次,没用易然提醒,小傅十分自觉地将耳朵结结实实地堵住了。
乐声渐入佳境,箫声清越激昂,如同雨夜里的声声惊雷,琴声低回婉转,仿若被掐住嗓子的雀鸟声嘶力竭的啼鸣。
两人同时抬起头来望着彼此,目光中含了千般情绪,俱是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而后又同时垂下头去,愈发卖力地进行自己的演奏。
易然边弹边叹了口气,为了不打扰到府中其他人,她特意选了这个荒僻的地界,这选择何其明智!眼下小傅演奏得酣畅淋漓,塞在耳中的棉团都有些失了效果,悠扬的箫声从缝隙中钻了进来,直听得人脑中嗡嗡作响。若想摆脱这贯耳的魔音,唯一的方法就是用琴声压制住它,于是她手下用力,十指被琴弦磨得生疼。
小傅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不肯给她可乘之机,深吸一口气,狠狠朝孔中吹去。
易然欲哭无泪,她错了,她现在只想这一曲快些收尾。可由于两人都是随性演奏,手里也没有乐谱,一切全靠自行发挥,彼此又都不肯相让,因此僵持了小半个时辰,这场合奏仍是没有结束。
不过僵持很快被一条从狗洞里钻进来的大黑犬打破。那犬先是探进半只头来,茫然地打量着院中的景象。很快,它被新的一波乐声折磨得难以忍受,几步蹿到院中,对着两人一通狂吠,出离愤怒地去咬小傅的衣角。
乐声被迫中断了,两人俱长舒口气,小傅放下手中的箫,俯身去夺自己的衣服。那大黑狗不肯松口,僵持片刻,他手下用力,只听撕拉一声,衣摆被扯下了一大截,大黑狗叼着衣摆向后踉跄几步,吠了两声,又朝易然扑去。
易然被扑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去推,大黑犬瞧着她伸出手来,许是感受到了威胁,张口便要去咬。
她紧紧闭上眼,心想算了,是他们打搅了狗兄休息,狗兄这愤怒来得合情合理,搁她身上,她也得愤怒。眼下只盼着狗兄身上没带着什么病毒,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它下口之时能留几分薄面。
耳边传来咯吱一声,似是骨头被咬碎的闷响,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尚未感受到疼痛,已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过了片刻,疼痛迟迟未至。易然的心中一咯噔,听说人在极度疼痛下,反而暂时感受不到疼痛了,狗兄不会是咬掉她一只手,打算让她此生此世都弹不了琴了吧。
身上的压迫感已经消失了,估计狗兄已经离开了。她仍紧紧闭着眼,生怕一张开就瞧见鲜血淋漓的场景。
小傅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感觉如何?”
易然:“???”
她的手骨都被咬碎了,他竟然问她感觉如何?若她说感觉好极了,他能信吗?
片刻后,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直这么举着不酸吗?”
“不酸,”易然僵硬开口,“不能动。”
小傅蹙眉,轻轻掀开她的袖摆:“骨折了?”
易然点点头,想了想,觉得方才那声响已经不能用骨折来形容了,又摇摇头。此时臂上传来隐隐钝痛,这痛倒不似她想象中的剧烈。她吸了口气,也不知若她在此地丢了只手,等回到五年后能不能再长回来。
小傅瞧着易然苍白的面色,心中一紧。方才那犬去势汹汹,他虽在最后关头拦住了它,但易然确确实实被它扑倒了,看她的模样,估计是伤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