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不动声色地伸手将茶盏推得远了些。孰料易然分外执着地拎起茶盏递到他唇边:“夫君,该喝茶了。”
傅铮:“。。。”
怎么说呢,这听上去分外像“大郎,该喝药了”。小砚捂了捂脸,小声提醒道:“小姐。”
她家小姐这才意识到下头还站着人。她撑着额角思忖片刻,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想了想,复又叮嘱:“把门关严了。”
傅铮瞧了眼下头或掩面佯作没看见或站到角落降低存在感的众人,摆了摆手,示意都先退下。为首的侍卫担忧且同情地瞧了傅铮一眼,仿佛他掉进了什么虎狼窝。
待到人都走尽了,傅铮这才垂头看向易然,她的双颊发红,定定望着他,眸中亮晶晶的,瞧见傅铮看过来,她又把茶盏往他唇边送了送,凶巴巴道:“喝茶。”
傅铮握住她的手腕:“里头有什么?”
易然道:“你喝了就知道了。”
傅铮觉得看眼下这情形,不用喝他就知道了。他叹了口气,估摸着易然一直端着碗得手酸,将碗接了过去,放到一旁的桌案上:“今日怎么了?你不止去了酒肆吧。”
易然继续抬手去够那茶盏,口齿清晰道:“傅铮,你个混蛋。”
傅铮摸了摸鼻子,今晚易然已经莫名骂了他两次,这可当真是无妄之灾。他思忖片刻,试探道:“你今日去见了谁?”
说完这话,他突然想起下午小厨房送来的甲鱼汤,若说谁好这一口,他的老师必得算上一位。他皱眉:“你去见老师了?”
易然瞧了他半晌,眼眶红了一红,一滴泪自眼角淌下。她重复:“傅铮,你混蛋。”
在姚府中,姚恒之同她说,杜兴出事前沈娘确实找过他,说有东西留给他,就埋在han月寺外的那颗歪脖老松树下。他起先以为是什么金银财物,并未去寻,如今听易然讲完,决定明日便去一遭han月寺,看看究竟有没有昔年的那封信。
依姚恒之所言,若沈娘留下的是要紧之物,那封信多半在其中,这点易然不必过于忧心。乍闻此事,易然且惊且喜,立即便要谢过姚恒之。孰料姚恒之搀了她一把,捋着胡子叹了口气,目光望向邈远天际。
他说,此事的关键不在于此,而在于圣上的态度。当今圣上颇为自负,即便将这信递上去,他也未必会承认昔年犯下的错误。因此,容家的昭雪未必能平反,而傅铮仍处于险境之中。
末了,他瞧了易然半晌,叹道,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与傅铮在一起其实很是般配,但若到了那一步,最好的选择是两人中保全一个,想必傅铮心中也是如是作想。
她问姚恒之,此事当真至此绝境,无路可退了吗?姚恒之摇了摇头,并非无路可退,只是前途虚无缥缈。
有了这份证据,容家总有一日会平反昭雪,但一定不是在圣上在位之时。而傅铮能否等到那时,无人知晓。
那时,容家或许会被世人歌颂满门忠烈,但正如傅铮所言,虚名无益,若容家血脉都绝了,这场迟来的昭雪又有何用?
其实此时此刻,她倒宁愿傅铮能自私些,不再理会此间事务,与她一同离开京师,此后海阔凭鱼跃。可她也知道,自傅铮参加科举之日起,便下定了为生民立命的决心,哪怕代价是牺牲自己的生命。
醉意上头,意识昏昏沉沉,她抬起手臂环住傅铮的脖颈,委屈道:“你说让我给你烧一纸放夫书,另觅良人,剩下的债等来世再还,我算了算,那就得欠上好多银子的。”
她偏头思忖片刻:“就按百分之五的年利率来算,倘若过去百年,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