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言找到了山中的军械库,解救江北无辜被囚的灾民三百余人,将其中军械系数收缴。
端王谋反之罪坐实,太后虽有心相救,但手中之权被今上收缴了个干净,以年事已高理当静养之名软禁于慈宁宫,禁止外人探视。
第二宗,傅铮揭发端王当日,有端王党指认他是昔日叛国通敌的容家余孽,为傅家所救,包藏祸心,图谋不轨。为保傅家,傅铮当殿认下自己的身世,并言说自己入傅家时隐瞒了身世,傅京以为自己是个失怙的孤儿,心中不忍,这才收留。其后,傅铮被压入大牢,待查清端王之事后一并处置。
易然在第二日醒来时没寻到傅铮,联想起他近日诸多反常,已猜出所为何事。傅铮显然已同易尚书交代了实情,易尚书颇为不放心,派了两名婢女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担心她一时冲动。
她读完傅铮留下的信,并没有如易尚书料想中般做出什么过激之举,只是屏退众人,沉默着坐了半晌,而后找出日前姚恒之给她的那封信,收拾好包裹,前去同易尚书辞行。
易尚书皱眉:“想必姚次辅也同你说了,今上固执,多半不肯承认昔日的错误,你若将这封信递上去,反倒有可能适得其反。”
易然摇头:“父亲所言女儿都明白,但若想救傅铮,不能只坐等着那个可能。”
易尚书摇头叹息,他的女儿活得很通透,但人若活得通透,势必会自苦。易然口中所言的那个可能是新帝登基,可今上眼下尚未到花甲之年,此事谁也说不准。极有可能在容家平反之前,傅铮已被处置。
但此事是他们夫妻之事,傅铮从未负过他的女儿,如今身陷囹圄,他没有理由阻止易然为傅铮奔走。
易尚书叹口气:“去吧,无论是为官还是为夫,傅铮做得都无可挑剔,若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只管说。”
想了想,他又从怀中取出封放夫书:“傅铮临走时说若直接给你,你未必肯收,他托我代为保管,若有一日你遇到了心意相投之人再交给你。我年纪大了,朝不保夕,也懒得替他传来传去。你愿意收便收下,不愿便自行丢了吧。”
易然接过那封放夫书,揣进怀中,轻哼一声:“我还要留着同他讨债。”
易尚书望了她良久,终究只说出五个字:“自己多保重。”
64。[最新]大结局苍天委实待他不薄。
易然前往京师已是半月后,这半月中,她拿着容老将军的信,找到了曾与他同殿称臣的数名袍泽,陈明容家所蒙冤屈,最终众人联名写了封血书。
如今京师中端王的爪牙已尽数伏法,但季槐一党仍在虎视眈眈,若此番能一举除去傅铮,他们自当乐见其成。因此,易然乔装成探亲之人入京,一路直奔孟府。
此时已入了冬,京城下了场大雪,孟时裹着厚厚的大氅立在窗边,手中握着卷书,半晌,一个字都没能读进去。两日前,端王之案落定,今上着人给他送了壶鸩酒过去,也算是让他走得体面。而此事了结后,容家通敌叛国一事被季槐一党重新提起。
今上此前确实有心栽培傅铮制衡季槐,可若傅铮身上流着容家的血,此事便要另当别论。虽然今上有意打压季槐一党,暂时未予回应,但至多一月,傅铮一案定然会有个决断,而且多半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他叹口气,端起炉上温着的酒,倒进案上的两只银杯,转身时袍袖不慎扫过桌案,置于其上的酒盏丁零一声摔落下来,里面的酒撒了满地。
他刚要唤人收拾,便听得门外传来三下敲门声。打开门,易然穿着件不甚惹眼的素色袄裙立在门外,月余未见,她明显清瘦下来,面上带着些倦容,显然是昼夜兼程赶来的。
她抬头瞧着孟时:“我来迟了吗?”
孟时摇头,抬手请她进来:“昨日我去见过傅铮,他让我同你说,一切都好,不必挂念。”
易然的眸光垂落下来,并未露出什么欢喜神色。孟时说的不是他一切都好,而是他同她说一切都好,几字之差,云泥之别。
她并未道破,从怀中取出叠好的绢帛递给孟时:“昔年的老将有些人已然辞世,还有人不愿掺入这场纷争之中,肯在血书上签名的只有一十七人,余下之事便拜托你和姚次辅了。”
孟时接过绢帛,沉吟道:“你也不必忧虑过甚,眼下诸事未定,我们又拿到了这血书,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其实这不过是句苍白的安慰,他叹口气,抬头去看易然,却意外地发现面前的女子并未露出什么悲伤颓然的神色,她微微颔首,接受了这份好意,漆黑的眸子中盛着异样的坚定:“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我夫妻二人有幸得你与姚次辅相助,又有诸多前辈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容家伸冤理枉,人事已尽,无论天命如何,我会陪他一道面对。”
孟时点头,起身从柜中取出只木匣:“这是傅铮托我转交给你的,他以易尚书的名义置了两处宅子,一座在江南,依着江畔而建,后院有片老竹,冬日时在屋中支起方红泥小炉,温壶绿蚁新酒,推窗可见连绵远山,另一座在江阴县,傍着山脚,离市集也不算远,半山腰有片丹桂,摘了做桂花糕正好,他还托我帮你请名擅长做这些点心的厨子,我尚没来得及去寻。”
他顿了顿:“他说多的也不能为你做些什么了,此事他不得不为,挺对不起你的,你以后若是觅得良人,把他忘了也无妨。”
易然静静听他说完,开口时嗓音有些发颤,她说:“这混蛋,分明是要我记他一辈子。”
孟时重新倒了两盏酒,将其中一盏递给易然:“我也觉得他挺混蛋的。”
傅铮其实还交代了他些其他的事情。他说,等他死后,让孟时一把火将他烧了,将骨灰装进两只瓷瓶中,一只埋入江南的那片老竹下,一只葬在江阴的丹桂丛中,再在京郊建个衣冠冢。如此,若易然念起他来,便来京师瞧上一瞧,若她将他忘了,他也能陪她终老。
傅铮那晚前来寻他,将诸事都安排妥帖,分明是抱了必死之心,临行时,却叹息道:“这世间很好,我其实有些舍不得。”
思及此处,他握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
对面之人已仰头将酒饮尽,她平静地同他敛衽行礼:“余下的便拜托你们了。”
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转身问他:“我能见他一面吗?”
诏狱之中漆黑阴冷,透着霉腐的气息,傅铮坐在一团黑暗中,安静地闭目养神。日前孟时前来探望时,给他带了颇为厚实的冬衣冬被,可再厚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