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小涴,我们这是生活在别人家,凡事就得让着别人,你知不知道?
你得叫他爸爸。不然,他会不高兴的。还有吴生,你要叫哥哥。他比你大,理所应当,要叫哥哥!”
“我是你妈又能怎样?我们是命苦,落到这种地步,求得别人的保护,就该有承受住气的样子。
你不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吃这点苦算什么?饭可以少吃一点,衣服可以旧一点,活一定要多做点。
女人啊,还是很苦的。你斗不过男人,就得听别人的话。我这满身伤,看到没有?
反抗不了,没有人帮忙,我们就得学会忍受苦难。”
“你下个月的钱,缓几天吧,省着点花。我这边,有点困难。
你要好好学习,不能花心思在别的东西上。要不然,我这后半辈子寄谁身上?”
“你不能和别人比吃比穿,你要自己掂量着,我们实在是没有那个本事和人家比。
我很辛苦,你心里是知道的。既然知道,那就给我争点气,做个有出息的孩子。”
……
记忆里装了太多的话,怎么也屏蔽不了。
坐在座位上,四周吵成一团。自习课一向这样。
他们都是会看风势的人,一旦有人发现门外来人,必定会在人到来几秒之前安静得风声不闻。
我趴在桌子上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眼泪啪啦啪啦砸在地下,却听不到一点儿回声。
世界太大,声音太杂,很多时候,就算你用尽全力嘶吼,未必能撼动它分毫。
忽然,有只手拍了拍我的背。彻骨的慌乱惊得我赶紧擦了眼,在一阵平复中若无其事地回了身,望向那张脸。
只是一眼,我便侧了身问:“有事吗?”
我以为他会说什么事,却不曾料到,他只是先笑:“哈哈!
我就是看你一直趴在桌上,感觉你有心事的样子,所以多嘴问了问。
看现在这样,你肯定是睡觉了。你看你脸上,都有了红印。上次午睡,你也是这样的。换个姿势呗!”
他那只冰凉的手就这样触上了我的脸。
身体倏然一僵。
我……
“你干什么?”
似乎是为了掩藏什么,我迅速撤了身,坐了回来,也摆脱了他的触碰。
虽然时常打球,他喜欢逗我,有时候甚至会离得很近很近,可从未有这一刻,明目张胆地尴尬。
也许是因为今天的心情有些……坏了。
“没干什么呀!就是看看能不能把你那痕迹抹掉。别睡觉了,等一下老班来了,会被说的。
不会的题目也赶紧来问我,反正我大概都会,不要因为害羞而不问哦!”
我的心跳早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我发现同桌投来的眼神,带着几缕八卦,便垂了头看书,小声嘀咕,也不管他听没听见:
“无聊!有什么好害羞的!”
背后传来他的笑声,还有旁边和他开玩笑的q同学。
身旁的j同学和q同学总是喜欢将我和他放在一起开玩笑。
虽然这是我所愿意的,但偶尔也会害怕,会心忧。
害怕什么,担忧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至少,我现在很开心。
有他的每一天,都是我浅薄的流年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何曾幸运,认识这样一个人,赐予我至高无上的欢喜,带给我如江如海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