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太后娘娘,陛下每回上庄子来,都要查问一遍试种田的近况,并亲自到田埂上查看,有时还会和田间的老农交谈一二,似乎在讨论农事上的问题。回到居处时,陛下也常常手不释卷,经常让小人去外头书肆搜罗农事相关的书籍。恕小的多嘴,陛下在庄子上时并未沉溺女色……”
安王妃听得啧啧称奇,忽然面露感伤,转向太后低低诉说。
“想不到陛下竟是这般用功,是我们这些庸人错怪了陛下。想当年,夫君也是这般勤恳,夜夜挑灯读书,不至三更不肯休息。否则,也不至于……”
太后脸色也变得哀伤起来,拍了拍安王妃的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好了,既然是一场误会,哀家也没什么可说的。流言止于智者,不过,任由它这般传播开去,对陛下的名声确实不好。”
她噙着一丝冷笑看止薇,好像屠夫正在用严苛的眼光挑选今天该杀哪头猪。
“你既是陛下的奴婢,自然该为陛下解忧,是不是这个道理?”
太后手一抬,就有人半搀着管事下去了,后者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拖了出去。
止薇心里突突地跳,直觉对方似乎在筹划着什么。
可她猜不透太后这头蛰伏多年的老狐狸在想什么,反正,太后
看她不顺眼,决不可能把她弄进宫。想要根除流言,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她死。
止薇不甘心因为这种理由送掉小命!
如果是之前也就罢了,可她现在见过了兄长,得知娘亲平安无事,还等着跟她们团聚……
先给了一个人希望,再让她落入更无边的黑暗深渊,何其残酷!
止薇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太后娘娘说的是。”
太后像是察觉到了她心中所想,冷冰冰道:“你放心,哀家没有让你死的打算,哀家不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
她起身走了两步,看了看止薇,又将视线投向门外飘絮般的飞雪。
太后的声音忽然变得缥缈起来,像是在呢喃自语:“说起来,陛下生得肖似他的祖父,可你知道最像先帝的皇子是谁么?”
安王妃在她身后不假思索地开口:“自然是夫君……”
“是啊,可惜他走得太早了。说来也好笑,你父皇走了这几年,哀家居然都快忘掉他生得什么模样了,只能从信王身上找一找念想了。他的生母虽然出身卑贱,倒有个争气的肚皮……”
安王妃忧心忡忡地喊了声“母后”,就将太后从这种追怀过往的忧思中拉了出来。
太后回过身来,再次看向止薇时已经恢复如常。
“先前信王在别院住了好些时候,期间是你伺候的吧?”
止薇猛地抬头,惊骇地看向太后,也顾不上礼仪了。
她急急解释:“回太后,奴婢与王爷也并
无私……”
太后抬手,示意她噤声,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虽有个兄长做了五品武职,但家底还是微薄,侧妃之位你担不起。先去信王府伺候着吧,他日有了孩子,若你兄长有些出息,哀家可许你一个侧妃之位。”
止薇简直要被太后的话震出五脏六腑,脑子都转不动了。
太后要把她指给信王做侍妾,再给她画个侧妃做大饼,让她好好表现?
确实,除了把她弄死,让她嫁人也是个很直接的解决方法。
可止薇觉得,太后不像心慈手软的人,更不会给自己揽麻烦上身,给她做媒。
就算是真要做媒,太后也大可以随便将她指给什么死了老婆、年过五十的小官,何至于扯上信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