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之抬头一看,天居然又快黑了。
他忽然觉得耳边的哭声很不真实,太后哀戚的表情、平静的眼神在他看来也荒诞得可笑。
明明屏退了所有妃嫔,亲自在坤栩宫坐镇,产房里也有他的人盯着,就连那两个产婆都是他让赵久福亲自把关找来、提前备下的,为什么还会出事?
是皇后太倒霉,还是下手的人太狡猾,他太自以为是?
是了,早上朝会期间他曾离开过一个时辰,难道是这段时间内动的手?
想到自己布下的暗手,想到几个时辰前那个认为一切尽在掌握的自己,霍衍之忽然觉得头痛欲裂。
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在呆呆地重复着宫人的话:“皇后崩了?”
那宫人并不是绿桃、绿芍,却是个生面孔。
她泪流满面地说:“娘娘拼死生下小皇子后,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
产房外众人精神一震。
本以为是一尸两命,没想到皇后居然还挣扎着生下了个嫡皇子!
太后功亏一篑,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幸好这红白喜事一起来,她得了孙子,却死了媳妇,倒也不必装出欢喜的样子。
她沉着脸让人把二皇子抱出来,正要吩咐人按部就班开始准备皇后丧仪。
霍衍之却道:“母后且慢,朕有话要问太医!”
太后不以为然,只提点了一句:“这几个太医年纪也大了,哀家看,不如也都让他们告老还乡吧。”
霍衍之不接话,给了身后王德喜一个
眼色,也不管太后在后头喊“产房秽污,陛下不可”之类的话,自顾自进了产房。
里头还跪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太医跪在外围哭丧着脸,宫女们跪在产床边嘤嘤地哭着,其中一个甚至还哭晕倒在了地上,看着像是绿桃。
霍衍之走过去看了眼皇后冰冷苍白的脸,就不忍再看,退后几步。
他也不废话,直接点了两个人出来问话,又沉着脸逼问太医,几乎是以死相逼的问法。
一炷香后,太后等得不耐烦了,让人进来催请,却见着个宫女被人绑住手脚、帕子堵了嘴巴,正在地上呜咽着流泪,似乎在求饶。
再仔细一瞧,这宫女模样有些眼熟,可不正是刚刚第一个冲出来报丧的那个!
霍衍之看了来人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来的正好。去,将太后请进来,听一听这个口出狂言的贱婢说的话。”
太后心道不好,却还是强撑着架子不肯进去,做出一副莫名其妙的震怒样子。
“产房污、秽,且又是死了人的,哀家身子骨糟糕得很,又在这儿坐了一整日的冷板凳,可再禁不住折腾了。皇帝要让哀家见什么人,何不将她拉出来再见?”
正好王德喜又小跑着进来传了回话,霍衍之脸色更加阴沉,几乎可以拧出水。
“好得很!既然母后坚持,那便到前头一并见了吧!”
霍衍之带着太医、产婆和几个宫女出去了,剩下的大部分人都从惶恐不安升级到
了自觉死路临头的水平,尤其是平日里跟刚刚被抓走的宫女有来往的人。
皇后娘娘是被那贱婢设计才失足跌跤小产,生产时又是那贱婢趁产婆忙乱不备,偷偷往娘娘产道里塞了秘制药粉,这才害得娘娘羊水早破、宫口迟迟不开!
按太医的说法,若非后头的药粉作用,皇后娘娘断然不至于毙命,顶多因为生产元气大伤,以后再也生不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