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囡惨笑
一声,对啊,她是住在老周家,不然呢?丁家的破房子早已在洪灾里毁得一干二净,两亩薄田也没有丝毫收成。就算洪灾之后田地肥沃了不少,可前不久才春耕啊,等到秋收,她坟头的草都有一人高了!
她奶临去京城前知晓她一个小寡妇生活不易,又是给傍身银子又是将她托付给二房;二房那头,婶子也心疼她,单独留了间房给她住不说,一应被褥衣裳都是新做的,连活儿都挑轻省的叫她做;还有尚未及笄的小堂妹三囡,打小就跟狼崽子护食一样的性子,却坚持每日里给她蒸个蛋,叫她把身子骨养好……
结果呢?
她亲娘竟是连最后一条活路都不给她留!
这是逼着她去死啊!!
换做旁人,这会儿只怕早就哭开了,可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很清楚所谓的眼泪帮不了她,除了徒惹人笑话外,别无它用。因此,她只赤红着眼睛对着她娘怒目而视,一副恨不得冲上去咬上几口的狠戾模样。
最终,她娘败退了,一手捂着腰,一手按着肩,格外没骨气的转身就开溜了。
这闺女疯了!!
目送她娘灰溜溜的跑了,周大囡也懒得再跟哥嫂弟媳说话,恨恨的一跺脚,也跑了。
见没了好戏看,周遭的人也皆纷纷散去,只留下周家大房这几人并刘春花面面相觑。
然而,他们并不知晓,周大囡压根就没直接回杨树村去,她那性子本身就拧,顺毛撸倒
是没啥,一旦跟人犟上来,那简直就是不拼个你死我活绝不罢休。
重点是,你死,我活。
虽说离开县城有段时日了,可周大囡还是熟门熟路的摸到了她爹娘住的地方,且她脚程快,抄近路提前在拐角处躲好,等她娘揉着肩膀和腰身慢吞吞过来后,一个箭步上千,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抽。
一开始,因着被打懵了,周家大伯娘还真没看清楚是谁打了自己,只一面下意识的拿手去挡,一面破口大骂:“哪个狗娘养的东西!滚开!”
周大囡气极反笑,对啊,她可不是狗娘养的吗?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她转身扬长而去。
至于她娘,那可真是被打得不轻,谁叫周大囡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啥都不会干的小姑娘,如今的她,一膀子的力气。
“白眼狼!周大囡你个白眼狼!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凭良心说,这话是真没错,养出这么个闺女,跟养个白眼狼也没啥区别了。
这一次,周家大伯娘是真伤得不轻,她年纪大了,加上去年洪灾那会儿亏了根本,偏周大囡下手又狠,几相凑在一道儿,直接叫她挪回家躺炕上就下不来了。
周家大伯初时还问了两句,等回头大山过来寻他说事时,顺口提了一嘴白日里发生的事儿,他登时就失了耐心。照儿子的说法,婆娘和闺女都不是好东西,可儿子也说了,她俩统共就对掐了那么几下,能咋
样?
认定婆娘是装病搏同情后,他就放心的该吃吃该喝喝,顶多每日早晚来房里送碗水送碗饭菜。
也是周家大伯娘命硬,前次洪灾病成那般也熬了下来,这回伤得是重,可好歹能伤到要害,在炕上躺了多半月后,她也渐渐好了。
一能下炕,她就迫不及待的去了老刘家,想寻唯一的倚靠三山子说说话。哪怕这个唯一的倚靠看着就不靠谱,可起码能安慰安慰她吧?
答案是不能。
她被告知,刘春花带着三山子在几天之前离开了县城,目的地京城。
周家大伯娘懵了。
一开始是单纯的不相信,毕竟也没个缘由,咋就突然往京城里跑了?再一打听,刘家的人告诉她,他家姑奶奶特别仰慕周家阿奶,而他家姑爷则想跟探花郎做学问,加上他家老爷也觉得这主意相当靠谱,大手一挥,带上银票去京城吧!
于是,他俩跑了。
于是,周家大伯娘差点儿就在老刘家门口上吊了。
老刘家那是好惹的?初时还有点儿耐心,等之后耐心告罄,冲出一堆家丁,拿棍拿棒的,一群人一拥而上,吓得周家大伯娘连滚带爬头也不回的跑了。
闹不过老刘家,她只能回家闹她男人。
你当周家大伯不想去京城?他想,想死了的想。活了半辈子都没离开过亲娘,他恨不得这辈子到死都跟他亲娘待一块儿。想想以前的日子,要干活儿是没错,可不愁吃不愁喝不愁穿,他
。娘说啥他干啥,小日子过得多省事儿多舒坦啊!
结果全被这糟心婆娘给毁了!!
如果那四千两银子没毁在去年那场洪灾里,兴许他还会心一横往京城去。可没了那笔银子,哪怕他在分家那会儿把养老银子给扣下来了,实际上却不敢真给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