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当时还不到五旬年纪的亲爹毫无征兆的徒然离世,她男人多想的开啊,还有精力去劝别人不要太难过,甚至还将他爹姬妾庶出子女一一安顿妥当,连隔房兄弟都没忘,怎叫一个心平气和、妥当周全。
结果呢?
结果呢!!
哪怕周家那老太死了,祁家家主夫人仍觉得心里卡着一根刺。凭良心说,她真的不介意自家男人后院美人如云,横竖她才是明媒正娶的嫡妻,就算来再多的姬妾美人也妨碍不到她的地位,可那老太……
一想到自家男人有这么个朱砂痣白月光,她就心口揪着疼。
你告诉我那是合伙人?
你当我傻吗?
你觉得我能信吗?
换做是你,你信吗?
“告诉大少爷,就说我病了,一切交给他了。”
背委以重任的现任祁家大少爷满脸担忧的去书房那头看他爹了。
说真的,他完全不理解他亲娘,始终觉得他亲娘就是没脑子还爱瞎折腾,典型的吃饱了撑着没事儿找事儿。
还委屈呢?有啥好委屈的?祁家家财万贯、奴仆成群,日子过得多好呢,怎么就一天到晚的委屈了?
再看京城里那些官家商家,但凡手头上有几个钱的,哪个不是屋前院后一堆人的?只有他爹,愣是在他娘
成亲十数年不曾有孕的情况下,咬牙没纳一个妾,直到盼来了他这个唯一的嫡子。
没错,他就是他爹娘的独生子,在满京城嫡庶之争、长幼之争、妻妾乱斗、几房争产的大环境下,他只觉得自己积了几辈子的德,才摊上这么个重情重义的好爹。
就这样,他娘还不满足?果然就跟他爹说的那般,没长脑子!
待进了书房,他就看到他爹坐在书桌前,哭得涕泪横流的,整个生无可恋,起都起不来了,一副活不出来的模样。
大少爷惊呆了。
他跟多半富家子弟都不同,真的一点儿也不稀罕他娘,对他爹却是真爱。
“儿子啊,你是不知道,自从那一年,我在沥州的府城遇到了周家老太,我整个人生从此就不一样了……”
“如果早知道,家里的生意能做得那么大,还能恢复祖上第一皇商的名头,我一定不娶你娘。你娘有啥用呢?就是个拖后腿的,除了花钱还会干啥?哦,她还会委屈,还会叫我陪着她,儿女情长,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看看人家刘氏,再看看人家王氏,到底还是周老太会挑孙媳妇儿啊!多优秀的人才,比你娘强上百倍千倍万倍!”
“唉,你爹我命苦啊,得了,我也懒得折腾了,横竖就这么一回事儿。不过也幸好啊,你像我,不像你娘,要不然我就算亲自将家产败光,也不留着给你祸害!记得,往后娶媳妇儿不能光看
脸,长得再好看有啥用?绣花枕头烂稻草,中看不中用!”
“我的周老太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你叫我以后可咋办呢?哎哟,我心口疼。”
“周老太啊!!!!!!!!!!!”
在这之后,祁家家主带着儿子亲自去周家拜祭,结果就在灵堂之上,他一个没忍住哭了个肝肠寸断,谁劝都没用,直到哭晕后被他儿子带回了家。
乃至一个月之后,他仍没能缓过来,一下子清减了不少,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据说,祁家家主夫人气得砸了一个月的东西,惹得她儿子直接命人换了她屋里的器皿,清一色的都给换成了青铜器。
而周家这边,直到丧礼结束后,大金媳妇儿才拿了信物去票号取阿奶留下的东西,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愕然发现,阿奶这一辈子究竟过得有多精彩纷呈。
本以为已经够了解她了,没曾想她竟然还藏了那么多儿孙们都不知道的私产,房契地契一叠一叠的,银票金票一沓一沓的……
厉害我的阿奶。
及至雪化,以周家阿爹为首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京城,他们还要扶柩回乡,哪怕在京城的丧礼再风光,人总归还是要落叶归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