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伯爷?”霍宁珘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意味深长,语调也慢。
陆莳兰力持清醒,感受到一丝危险,她轻轻抿唇,没有立即回答。
霍宁珘又问:“陆伯爷,让你带着这酒,来为我送别?”
陆莳兰看着他那冷暗的眼神,哪怕是脑中有些晕,仍似被凉水当头泼下般,竟回过了神,道:“不是,是我要来找首辅,自己去祖父藏酒的窖室里,随意取的一坛。”
这样说,不管霍宁珘这样问的意图是什么,她转圜的余地都比较大。
陆莳兰喝酒出过疹子,有时的确会有些特殊反应,她便扶着桌沿站起身,道:“首辅,我人有些不适,怕是不能陪你继续饮酒。”
她说着朝外走两步,霍宁珘的腿长,她为了避开他的脚,步子一绊,身体顿时失衡,跌坐在厚重精致的波斯地毯上。
“你在酒里下药?”陆莳兰质问道。她比上次知道萧冲邺做手脚时还要不敢置信,眼睛微红,难以接受地盯着霍宁珘。
霍宁珘沉默一会儿,解释道:“酒是你带来的,连煮酒都是你一个人,我从头到尾没有碰过你的酒,怎么给你下药?”
“你可以将药先涂在酒盏内壁。”她的脸因药物原就发红,现下因为愤怒,更如绯霞一般。
霍宁珘没想到,这个向来柔顺的姑娘,真跟人冲撞起来的时候,也是像个小番椒似的,会高声吵闹,
且很会找理由。
他觉得有点儿好笑,道:“陆莳兰,我真要想跟你春风一度,用得着给你下药这样麻烦?”
霍宁珘眼眸一冷,心中明了,这下药之人,不是陆伯爷,还会是谁?
他故意赖上她,道:“难道不是你想给我下药?”
陆莳兰微微怔着,她其实也清楚,以霍宁珘的强势,的确没有必要下药。而且整个过程中,的确是她这边下药的机会比他多。
但另一个可能,涉及到她的亲人,却让她更不想相信,也不想接受。比起那个可能,她宁愿是霍宁珘对她下药。
她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便不再质问,只想立即离开,先将自己身上的药物解掉再说。
知道与霍宁珘在一起会很危险,她就想从他怀中挣脱,说:“首辅,我想回家,你放开我。”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一个人离开?”他蹙着眉。
“那烦劳首辅派人送我回去,我不要留在这里,我想回家,我想要季嬷嬷。”陆莳兰只想到季嬷嬷身边。若是祖父都令她不能信任了,那她实在不知该去哪里。想来想去,也只有季嬷嬷,才令她有安心的感觉。
霍宁珘哪里会放人,他看着她此时掩饰不住的彷徨无助,不再如先前的冰冷,而是放柔了声音哄道:“莳兰,我比季嬷嬷更能保护你,而且能一直保护你。”
陆莳兰在他怀中被捂得严实,害怕之下,心中突然涌生杀意,她立即用力
掐了掐自己,随即清醒了少许,她是怎么了,她方才……居然想杀霍宁珘?
***
这里离霍宁珘的正房本就不远,他人高步伐大,又抄的捷径,不一会儿就走回来了。
在明霁堂服侍的众人见霍宁珘抱着个纤细的身影进了院里,都是一愣,虽然那被七爷抱在怀中的人看不清样貌,但这情形,只要长眼睛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立即有人去准备热水。
陆莳兰被他放在榻上,还在试图与他讲道理:“首辅,你不能这样。我是朝廷命官,我不能与男子如此。”
他蹲下来帮她脱着鞋袜,头也不抬,只道:“你不是马上就要辞官了么。”
他便抬头看她,问:“不是你,那是谁?”她却又说不出来。
既然说不出来,霍宁珘便告诉她,他只当作下药之人是她。
这一段路上,她心跳越发地疾,如鼓点般要从胸中破出一般,心中杀念已盖过一切,她只想杀了霍宁珘。杀了他,他就没法再欺负她。
因她背着身,解衣带的动作就像害羞一般,从她身后看,的确看不出什么来。
对于这么一个他稍微用点劲儿就能掐死的小东西,霍宁珘任由她做着最后的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