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辞正百无聊赖间,随手抽了几根草茎,废了不少功夫变成了一只相当精巧的小兔子,她正想着过一会儿等妹妹醒了拿去哄她玩儿,旁边却突然有人将她放在一边的手帕抽走了。
顾悦用两根手指捻着手帕,看着上面绣的竹报平安,似是漫不经心的笑了一笑:“这竹子是许四小姐绣的?”
容辞道:“原是丫头们绣着玩儿的。”
顾悦挑了挑眉:“我说呢,手工这么粗糙,也不像是出自妹妹之手。”
容辞的表情便有些淡下来——这话,听上去可不怎么友善。
“顾姐姐说笑了。”容辞道:“我瞧着倒挺好,要我自己来,说不定还绣不出这样儿的来呢。”
“是么?“顾悦微微惊讶,随即淡淡道:”虽说咱们这样的人家不靠这个为生,但是身为女子,女红可是必须要熟练的,妹妹还是勤加练习为好,太过惫懒了,等将来难免让人家看不上。”
容辞扁了扁了嘴,闹不明白这个大小姐这是吃错了什么药,好端端的端起架子来教训起人来了。
一旁许容菀从郭氏那边的谈话中醒过神来,回身就看见顾悦凑在容辞身边,像是正和气的跟她说话。
许容菀一肚子气当时就冒了出来,毕竟她一向将顾悦当作自己的小姑子看待,现在她却撇下自己跟旁人说话,就是不给她面子。
顾悦到底是心上人的亲妹子,许容菀不好得罪,便想拿堂妹出气。
“四
妹妹。”许容菀不阴不阳的出了声:“你手里拿的什么?”
容辞听了便有些无奈,但也只得将手心摊开,只见一只绿油油的草编兔子躺在其中。
许容菀哼了一声:“虽不登大雅之堂,到底有几分野趣,妹妹便送了我罢。”
就她那个腔调,容辞便是宁愿扔了,也不想把自己辛辛苦苦编了好半天的玩具送给她,可是转头一看,大伯母吴氏就在不远处,这边一旦起了争执,她那边立时便能听见。
容辞其实不担心别人,毕竟许容菀骄纵却不难对付,而老夫人即使再偏心,也不至于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动怒。
只有吴氏,她心胸狭窄让人害怕,这边容辞只要敢跟她的宝贝女儿顶一句,明天她就能找上各种理由去报复温氏,实在是让人不敢招惹。
顾家剩下的两姐妹不做声的看着这一幕,许容佩则撇了撇嘴,也什么都没说。
在各色的目光中,容辞抿了抿嘴,到底将那小兔子递了过去。
顾容菀得意于堂妹对自己的听话顺从,接过来随手又扔在了一边,便又拉着顾悦聊天,将她带离了容辞身边。
顾悦似笑非笑的看了容辞一眼,重新坐到了许容菀身边。
容辞这时年纪也不大,再能忍耐也不免在心中动怒,她鼓了鼓腮头,眼珠一转便看见旁边草丛中有什么东西在动……
过了一会儿,容辞不动声色的瞧了眼正一头热的跟顾悦说话的许容菀,做出
一副待烦了的样子,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很是闲适的往旁边去了。
不过会儿,身后便传来了许容佩的尖叫:
“啊!!三姐,你裙子上是什么?!”
“虫子!好大的虫子!!”
“——啊!!”
容辞喷笑出来,又立马捂住嘴,作出一副同样惊恐的模样,随着几人一起四散开来,趁乱跑到了桃林中,直到确定没人能看到自己这才放心的笑出了声。
可算是悄悄出了一口气,虽然这样小打小闹十分可笑,但是人嘛,就是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能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招数来解解气,她就已经心里挺美了。
她还是个小姑娘,为了一次能成功捉弄了讨厌堂姐的恶作剧而乐不可支,却不想得意的忘了形,只顾着笑了,竟然迎面就撞上了别人。
容辞没防备撞到人家身上,对方一点事没有,反倒是她自己向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
那人默不作声,却在此时伸出一只手拉了容辞一把,才让她站稳了。
容辞又些惊魂未定的抬起头,正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里。
这人身材相当颀长,青衫长袍,未束金冠,长发用丝带松松系于身后,剑眉深目,双眼如同寒潭深渊,正意味不明的垂下来将目光沉沉的压在容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