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太太面前一向唯唯诺诺,从不多言的温氏冷眼打量了谢怀章半天,却冷不丁的开口:”多亏了公子,您今日可是出来春游的?若是与尊夫人一道的话,便请她来,让我们一同招待岂不更好?”
这个问题……听上去很隐晦,但实际上说直白也够直白了。
容辞的双眼有一瞬间睁大,她立即在
案桌底下用力拉了拉温氏的衣服。
温氏却不为所动,始终盯着谢怀章等他的回答——到底是亲女儿,容辞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但是温氏看了她一眼就知道这已经不对劲儿了,也不知道这谢氏的公子是有什么道行,才一会儿的功夫,就让自己原本情窦未开的女儿起了心思。
但是她作为亲娘必须问清楚,要么就弄清楚他的底细,要么就让女儿死心。
赵继达听了这话却有些害怕,谢怀章对这方面的话题一直是很有心结,每每听了都会令他不悦,好几天心情都会差到极点。
赵继达怕戳中谢怀章的痛处,刚想出言将这话题岔开,却听谢怀章居然沉声回答:“我已与前妻义绝,现下并无妻室。”
其实对于温氏的提问,含糊点说不是和夫人一同来的便过去了,可是他不仅说没有妻室,连义绝和离这样的私事一并交代了,就让人……不得不多想了。
在坐的除了吴氏没有蠢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天是来谈三姑娘的婚事的,怎么现在看来,反倒是更小一点的四姑娘有了点苗头。
不过这也说不准,毕竟婚姻大事可不是什么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便能定下来的,相比于儿女情长,能否结两姓之好,为家族挣得利益更加重要。
王氏的脸色不自觉的变得有些难看,她一脑子如意算盘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架在了半空中,心中在不停
的思虑着得失,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最后想了半天,她还是不想轻易放弃谋划,思考着怎么才能把眼前刚写了个开头的八字搅黄了。
王氏眯了眯眼,看着不远处红着脸的少女,心中不禁冷哼了一声。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顾宗霖大老远一见自己家和靖远伯一家人便想转头走人,可是目光一定,却一下子见到了一个绝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他心中一禀,也管不了什么婚事不婚事,没敢耽搁,立即快步上前。
顾宗霖见这贵人的衣着便知这是微服出游,没敢行大礼,只是拱手抱拳恭敬道:“见过公子。”
谢怀章也没惊讶,他这时的心神分不到旁人身上去,便只是点了点头,用手指在桌边随意敲了敲:“坐罢。”
顾宗霖不敢抬头,规规矩矩的找了一处垫子跪坐了下来。
这一番动作落到旁人眼中,见这位前途无量的侯府青年对这谢氏的子弟这般恭敬,便觉得他必定是皇族谢氏,说不定真是位王孙公子。
别人或者没见过大世面,或者心粗愚笨,但郭氏人老成精,她脑中飞快的闪过在京所有宗亲的名字。
能够让顾宗霖这样毕恭毕敬,二十多岁的年纪,自己见过且仅见过一两面的皇室……
郭氏瞳孔紧缩,心下重重一跳。
这样的人只有一个!
郭氏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不失态,心里马上开始有各
式各样的盘算闪过,她忍不住看了看自己长相标致的孙女,又小心翼翼的瞄了眼那人,只觉得心都要激动的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既兴奋又不免有些畏惧,偏又不好表现出来,便趁着温氏在与谢怀章寒暄的功夫,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在场唯一一个能同自己一样看破真相的人。
这一眼却让她一愣。
只见王氏两眼失神,这才一会儿的功夫脸上便血色全失,变得煞白,额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滚了下来,一副立马就要没气的样子。
郭氏吓了一跳,却不敢大呼小叫,只得低声道:“你这是怎么了?”
王氏她深呼吸了数次才缓过来,只是脸色依旧难看的吓人,“没事……我没事。”
郭氏以为她是猜到了那人的身份才吓成这样的,虽觉得她作为侯府的主母,连太上皇之前也不是见过一次两次了,居然就这么点胆子未免太不了台面,但到底是未来的亲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她之前的话:
“对了,你之前的话还没说完,我们容菀怎么了?”
王氏嘴唇直哆嗦,好半天后才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容菀很好,我没什么要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