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着白色的单扣西装,单手扶着轮椅的背靠,清瘦高挑的背脊自然弯曲,额前的几缕刘海随之垂落,淡漠的眉眼若有所思的垂下,随即缓缓直起身,漫不经心抬眸从人群中扫过,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上,弥漫着淡淡的厌倦感,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兴趣缺缺。
秦老先生拒绝了旁人的搀扶,撑着轮椅,缓缓向着中间的壁画走去。
众人殷勤的跟在他身后,然而他只是背着手,静静凝视着眼前的壁画。
不同于其他人面对这幅流失海外壁画时,咬牙切齿的惋惜,他只是沉默的望着,眼睛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深邃。
立在左侧的秦大少爷看不出这幅壁画的珍贵,望着四周的摄像头,几番想要张嘴催促,却都被秦牧云用眼神制止,不得不按耐下来。
秦牧云单手插兜,顺着秦书礼的视线,凝视着眼前的壁画,棱角分明的侧脸微微扬起,左侧的耳钉在灯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芒,手腕上贴着骨节的蓝色表盘更是显眼。
周围关于他的议论声就没有停过。
“他手上那个腕表,我看到过,全球不超过三十个,至少得两百多万。”
“你们看他西装上的纽扣,也是顶奢品牌的高定,一套定制西装,至少六位数起,我的天,这真的是位少爷。”
“不止是少爷,咱们这个博览会也是人家牵头的,就这个厅,光是那幅壁画,人家就缴纳了上亿的保证金。”
四下顿时发出一片惊呼。
站在秦牧云身后的领导,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众人连忙捂上了嘴。
“那秦家的产业到底得有多大啊?”
“具体多大不知道,但是应该从爷爷的爷爷开始就没缺过钱。”
“我的妈,那这得富多少代啊?”
显然大家一时半会儿也算不明白,纷纷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又有人道:“我现在听你们一说,觉得少爷的一根头发丝都好金贵,那他耳朵上那枚耳钻至少也得七位数起吧?”
“七位数?你太看不起咱们少爷了,至少八位数,一看就是举世无双的孤品。”
众人又是一片惊呼。
白眠听了这么久,可算找到一件事有发言权了,无语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默默在心里回答道:不是,某宝买的,十五块钱两对,还包邮。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往日种种,不由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原来江寻说他贵,不是包夜贵,而是他真的从头到脚都很贵。
熊书怡也没疯,人家真的是祖祖辈辈都有钱的那种有钱,生生世世都花不完的金山银山,而她打碎的“仿制品”,可能真的是汝窑青瓷。
郑意那么怕他,也不是因为所谓的三教九流,而是因为二少就是真的二少。不是什么别称。
白眠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她到底是何德何能睡到这位少爷的?
她还问人家包夜,还给人家转钱,还误会人家被富婆包养,还伤伤心心为人家“潦倒”的家世哭了一场,还怀疑人家在倒卖文物,还在人家说自己就是那个老板时,“委婉“的让人家多努力,少做梦。
这比她知道,他就是清清白白的一个男人时,更令她崩溃。
不止清白,还家世显赫。
她现在可不可以直接昏倒在地上,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醒来之后,又是一天好汉?
然而答案是显然不能。
秦书礼缓缓收回落在壁画上的目光,侧头看向身后的秦牧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幅壁画,回到咱们的土地上,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秦牧云垂眸不语。
他知道老爷子这番话是说出来宽他心的,当年为了保护这幅壁画,老爷子和朋友花费了多少心血,可终究没改变它流失海外的命运。
怎么会不遗憾。
老爷子会找回流失海外的文物奔走了一生,而在他身体每况愈下的今天,仍然没有等到所牵挂的文物回到故土。
只是老爷子知道,他已经做到了自己当下能做到的最好,不想让他再有遗憾。
“阿云,谢谢你。”秦书礼布满皱纹的手背缓缓握住他的手背,上面还残留着今天早上取针的针眼:“爷爷已经知足了。”
秦牧云轻轻应了一声。
秦书礼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望着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孙子,眼睛里闪过一抹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