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星星,大眼睛的星星。”竹哥儿抱着小星星哄,星星笑了下,他也笑眯眯的。初冬天地一片萧索,农活不忙了,庄稼人能歇一歇。家里攒够过冬的柴粮草料,不急着挖草根捡柴火,得了空就能出门闲转。有人帮忙抱孩子,顾兰时总算能腾开手,在院里洗星星的衣裳和尿布。“出了上这边?”他坐在木盆前一边搓衣裳一边问。“说了,不说咋出来呢。”竹哥儿抱着星星走过来。“快饭时了,那你抱会儿孩子,我洗完就去做饭,晌午在这边吃。”顾兰时说道。“好。”竹哥儿满口答应,又道:“我过了,叫我长点眼色,要是吃饭没回去,她肯定知道我在这边吃了。”顾兰时笑了下,手中搓洗不停。裴厌去镇上送鸡蛋了,和去年一样,酒楼酒馆大量要鸡蛋和干菜,不然到后面,蛋钱菜钱都会涨,他多拉了几筐菜干,打算鸡蛋送完以后,把菜干子拉去府城卖,那边价钱能好一点,因此要到下午才能回来。刘大鹅上山砍竹子去了,家里就剩顾兰时一个。竹哥儿没过来的时候,他还在想做饭时得把摇篮放在灶房门口,不然星星醒了没人在跟前的话,会哭个不停,只要听见动静,有人时不时过来看他一眼,就安安静静躺在摇篮里自己玩。“兰时哥哥,昨天梅哥儿回了趟娘家,你知道么?”竹哥儿说道。顾兰时抬头:“我昨儿没出门,没见着,倒是听你裴厌哥哥说见着他汉子了。”竹哥儿说:“他俩没待多久,又走了,我还是听娘说的,梅哥儿有了,都四个多月了。”顾兰时神色惊讶,却又在意料之中,笑道:“梅哥儿算是苦尽甘来了,赵家再不敢闹事,连他家里日子都好了。”竹哥儿把星星换个方向抱,说道:“可不是,娘昨天提起赵家,还恨得什么似的,好好的衣裳,生生糟践臭了,要不是方翠柳一家子如今都夹着尾巴做人,不然指定倒霉。”他顿一下,没忍住又开口:“兰时哥哥,你知道裴虎子那个夫郎吗?”裴虎子?顾兰时捞起跑在木盆里的小裤子,一边搓一边说:“知道,不是用裴春艳换来的吗。”“就是他,王家沟的,在镇子另一边,离得远呢,叫王瑶儿,还挺会来事的,四邻都处熟了,比裴家那几个会做人多了,前天我和娘路过他家门口,王瑶儿还喊娘婶子。”“娘原本因我厌哥哥,不怎么搭理裴家人,尤其叶金蓉,不过前天说,人家是新娶的夫郎,可能不知道一些事,人家笑脸相迎,为面子上好过去,就答应了一声,娘也说了,裴家人这些年一直是非多,还是离远点。”“听说也蛮厉害,好吃好喝的看得紧,别说叶金蓉,连方云也拿不了大嫂的气派,把裴虎子管得服服帖帖,不过这些都是传言,谁知道是什么样。”“嗯。”顾兰时胡乱点点头,其实他见过王瑶儿,一个村的,只要去村里,免不了就能碰到,他从来不言语,对方似乎也知道什么,同样没吭声。“王瑶儿还好,他那个哥哥,也就是裴春艳汉子,上次带裴春艳回娘家,我和小嫂嫂去地里干活,路上碰见了。”竹哥儿叹口气:“兰时哥哥,你是没看到,那汉子年纪明显大,裴春艳又瘦,明明是回娘家,木着一张脸,见人也不说话,低头擦过去。”“不过,衣裳倒是好衣裳,干干净净没补丁,挽起来的头发还别了一朵绢花,比在裴家的穿戴好多了。”对裴春艳,哪怕没和裴厌有关系,当做陌生人不定她那汉子是个好人呢。”“嗐,谁说得准呢。”竹哥儿老气横秋叹一句,显然是从他娘那里学来的语气。顾兰时忍不住弯唇笑了下。洗完衣裳,他起身就进灶房做饭,期间刘大鹅拖着竹子回的那样,直到晌午饭吃饭都没见影子。刘大鹅喂了猪驴还有鸡鸭,又把鸡屋扫洒拾掇了一遍。裴厌叮嘱过,鸡屋里头闷,一定要把鸡粪脏污收拾干净,不然对母鸡不好。三十只母鸡晚上睡在温暖的矮炕上,热气烘热了上面的一层稻草,白天饿了就下炕吃食啄水,顾兰时每天都能在稻草里摸到鸡蛋,好的时候,一天能有三十枚呢。去年养鸡养上了手,他和裴厌都知道要怎么喂,无论草药还是大蒜,没事就捣捣剁剁,混在鸡食里,鱼干什么的,也都喂得勤,这些东西供上了,母鸡下蛋才厉害。吃过饭没多久,竹哥儿就回去了,家里也有活呢,不好一直和星星玩儿。顾兰时给星星喂了乳果,哄睡着以后,见刘大鹅在院门外面劈竹子,就关好东屋门窗,和孩子一起睡下。裴厌和风雪一起进门。初雪的威力不是很大,雪粒雪片子掺杂,晃悠悠飘落。刘大鹅帮忙解车套,裴厌把大小十来个竹筐拎下来,零星雪花飘落在肩头,很快没入厚实的衣裳里,消失不见。顾兰时穿好衣裳和鞋,匆匆从房里出来,笑道:“回来了。”“嗯。”裴厌眼中笑意浮现,说:“鸡蛋都卖完了,剩一筐半干菜。”“运气不错。”顾兰时笑着上前帮忙。“这个,里头有十道。顾兰时问:“没贱价卖掉?”裴厌把小蛋筐放到灶房门口,在刘大鹅解完车套后,他上前把空了的板车往柴房那边推,用力将板车竖起,靠在屋檐下,末了拍拍身上的土屑,说:“原本想卖的,却在府城碰到一件事。”顾兰时眼神好奇,他打开蛋筐,拿掉最上面的一层鸡蛋格子,才看见下面的一层鸡蛋,有两个蛋黄蛋液流了出来,他嘬嘬嘬叫两声。大黑三个立马围上来,他把烂鸡蛋拿出来,让狗去舔吃。“一家酒楼门口有人闹事,说是在里头吃了饭菜以后,上吐下泻闹了肚子,一定是饭菜不干净。”裴厌把七八个空竹筐往新杂屋里面拿,下雪了,不好放在外面,出是有人看见那酒楼的菜和肉不好,放了好几天,连鸡蛋也是臭的。”“这事真假暂且不论,倒给我提了个醒,你想想,鸡蛋虽然是路上才磕裂的,万一有人买回去以后生事,说鸡蛋是坏的,吃坏了肚子,不如带回来,咱们自己吃也好,给狗吃也行。”听完,顾兰时点点头:“还真是,以后还是不卖了,何必为一文钱摊上事。”他从灶房拿了个碗,捡掉鸡蛋上沾着的稻草屑,把十一个鸡蛋陆续放进碗里,问:“吃过了?”裴厌把剩下的几个竹筐拎起,说:“吃了,在府城吃的,一个杂卤摊子,要了碗杂卤,有杂卤肉的那种,带两个烤饼子,花了二十五文。”知道他饭量,顾兰时又问:“饱了?没饱的话我现在就起锅,正好把这几个鸡蛋摊成蛋饼子。”裴厌顿足想了一下,笑道:“算了,我啃几块【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糕点就成,蛋饼留着晚饭吃,不然现在做了,我吃不完,到饭时就凉了,那杂卤汤贵,是大碗的,我还续了一碗热汤,没要钱,吃完才往回赶,不是很饿。”顾兰时点点头:“也好,梅花糕多呢,还有杏脯。”把院里东西都收好以后,雪花和雪粒渐渐大了。看见刘大鹅从后院出来,他刚才进去栓了驴,顾兰时想一下,拿出四个鸡蛋放在另一个碗里,递给裴厌。裴厌心领神会,开口道:“刘哥,这几个鸡蛋虽然碰裂,还能吃,趁雪没下大,你送回去。”“好好。”刘大鹅搓了搓手,满眼都是感激,接过碗后急匆匆往外走。他今年夏天抓蝎子赚了一两多将近二两银子,他很谨慎,俗话说就是胆子小,没有往山里头走,就是在土沟和山脚下的沟壑中寻找,不像裴厌和顾兰瑜,敢进山在山沟里找毒虫,各自挣了三两多,却已经很满足。家里日子好过了许多,他和夫郎都商量好了,今年过年扯一块布,给两个孩子都做双新鞋穿,还能给小枣儿买两根红头绳。他家穷,连娃娃也灰头土脸的,今年过年总算能打扮打扮。屋子里,星星刚睡醒,被爹爹抱着,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一脸喜意数钱的阿姆。裴厌抱儿子很熟练,星星在他怀里不哭不闹,他在儿子肉脸蛋上亲一口,逗得星星咧嘴笑起来。这是和顾兰时学的,一开始还有点生疏,如今抱着儿子就是一口,他还好,顾兰时有时候还会轻轻咬儿子小手小脸蛋一口,那叫一个稀罕。裴厌抓着儿子小胳膊轻轻晃几下,笑着说:“今天鸡蛋没有在镇上散卖,来福酒楼二百二十个,按二百个算,是一两,同春酒馆少,一百一十个,五钱。”这就有一两五钱了,顾兰时捧着白花花的碎银子在手里,笑得见牙不见眼。裴厌又说:“余下的拉去府城,花二哥要了二百,六文一个,一两二钱,那一篮子干菜也给他了,他说正好,和厨房里的人吃酒能用上。”那是顾兰时让带的,有笋干葫芦条干子什么的,自家晒的干菜,又不值钱,冬天了,想必府城也没多少鲜菜吃。“我又上金兰巷去了一趟,正好赶上两家鸡蛋没了,婆子和妈子出来,一家要了六十个,是七文钱,卖了八钱四十文,再零散着卖了三十六个,应该有二百五十二文。”“至于干菜,别的还好,像马齿菜这些,府城和镇上的价一样,不值钱,就靠斤数撑着,遇到一家买的多的,我给多抓了两把。”今天带的鸡蛋很多,将近七百个,攒了一段时日,总算都卖出去了,以后就只有鸡屋里的三十只母鸡下蛋。不过凡事说不准,天气好时,偶尔也能在鸡圈里捡到几个,那就跟捡了宝一样,真真稀罕事。蛋筐大大小小带了十一个左右,板车就那么些地方,紧凑再塞了几筐干菜和半筐萝卜十几棵大菘菜。裴厌给儿子摇了摇拨浪鼓,又道:“菜加上几辫子大蒜,卖了三百文左右,我想着今年多了刘哥吃饭,后边再卖一两回,余下的都留着,离开春野菜发上来还早,家里的口粮多点都不要紧。”“嗯。”顾兰时点头赞同,认真听完才开始数钱。裴厌不再说话,数钱是大事,尤其对顾兰时来说,不好打搅。碎银子有三两五钱,铜板五百九十个,抹去零头的话,今天挣了四两。顾兰时满足地长叹一声,说:“初秋以后,一百只母鸡下蛋,咱们都赚了十几两了,还是养鸡好。”尝到了甜头,累都不算什么了。拨浪鼓咚咚咚响,星星盯着看,时而乐得笑一声,裴厌抱着儿子在炕沿坐下,说:“等后边闲了,我和刘哥再把东边猪圈前收拾收拾,明年开春后再养一批小鸡,母鸡还是头一两年下蛋厉害。”“嗯。”顾兰时欢快点头,这是早就商量好的,但每提一次,心里还是高兴。他把钱袋里的碎银子都倒出来,数了数,加上今天的碎银,一共十三两八钱。铜板不用说,卖菜多半给的都是,一串串都是一百文的整钱,约莫有三四两,乡下吃用,铜子儿用的最多。只这些,就够大半年好吃好喝了,稍微俭省点,一年说不定就够了。把钱放好,顾兰时心里很踏实,锁好箱子后,他接过裴厌手里的拨浪鼓,摇给星星听,说:“明年再养小鸡的话,老母鸡五十几只,卖掉之前照样得喂,打草更多了。”“正好,外头下雪,你哄星星玩儿,我做个布兜子,明年星星大一点,就能背出去干活了。”他说干就干,又把拨浪鼓塞进裴厌手里。咚咚咚——裴厌摇的慢了,明显在想事情,星星伸手去抓拨浪鼓,他手小小的,裴厌只好把木柄塞进他肉乎乎的手里,顺便帮忙扶着。“要不,明年再请个长工。”顾兰时刚找出两块布,正寻思是要亮一点的还是深一点的,绣上虎头就更好了,带子也得绣点花样,包孩子呢,反正冬闲活少,弄漂亮点。闻言他抬起头,眼神有点疑惑,家里不是有长工了吗。裴厌不紧不慢说道:“有星星了,以后多张嘴吃饭,我想再买两亩地,最好是旱田,麦子和柴豆一年能种两茬,多收一样口粮。”“这样就有六亩地,还要养猪养鸡,多个长工的话,打草和田里的活有人,我在家里照管菜地,也不怕人家来了没地方住,都是汉子,和刘大鹅睡在西屋就成。”“至于你和孩子,挖挖野菜就成,偶尔出去打个草,不必太劳累。”裴厌见顾兰时一副思索的模样,笑着又说:“一个长工就算一个月二钱,一年不过二两四钱,多养一头猪的事。”“明年要是真请两个长工,养十头猪也不成问题,这不就相抵了。”今年十一二头猪裴厌打草很累,以后多个劳力的话,好像确实不错,只不过明年多两亩地和四五十只鸡仔。顾兰时渐渐被说服,犹豫着开口:“听起来是挺好的,对了,刘哥明年的工钱给涨吗?”裴厌说:“他干的不错,挺尽心的,涨三十文吧,从明年二月起,一个月一百八十文。”长工要是干得好,第二年涨二三十文不是什么稀罕事,人家是来卖劳力的,就指着工钱涨一涨,心里多少有个盼望。他俩不是什么大户,在乡下请两个长工确实多了点,怕顾兰时反悔,裴厌趁热打铁,又说:“两个长工的话,我在家里管菜地,都不用阿奶喊老太太老夫郎过来浇菜上肥,我一人就包揽了,还能歇一歇,往府城跑的话,也不怕耽误田里的活。”一听能歇歇,顾兰时立刻心动了,夏天裴厌晚上还要去抓毒蝎摸知了,这样的话,白天就能少干点活。他把手里的布展平放在炕上,说:“那好,再请一个人,回头多打听打听,还是得找个知根知底,本分老实的。”“这是自然。”裴厌笑着应道,这件事就算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