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活人,那么,将军这大刀,怕是未必伤得了他。”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而后,便见一僧人身着法衣,被人簇拥着而来。
“国师……”将领见了来人,连忙右手抱胸,俯身施礼。
陀持微微颔首,而后目光便转向那在廊下渐行渐远的巡守护卫。紧接着,脚下微动,便循着护卫身影而去。
沿着廊下,穿过中庭,再路及几处院落……堪堪一炷香的时间,又回到了原处,这队护卫游魂也恰好将整个驿馆巡视了一遍。
如此,循环往复。
任谁看,都是一支再正常不过的巡守队伍了。
夜色深深,灯火摇曳,有人影于其间走动往来。
若非亲身触及对方,谁又能想得到那与常人无异的护卫,竟非活人呢?
在陀持循着那队护卫的步伐,绕着驿馆各处走了一圈之时,那将领也令手下士兵将其余房间、院落有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
然而,叫他失望的是,除却那支游魂队伍,这偌大的驿馆之中,竟然当真无一人身影。
自萧令姜在席间中毒后,裴攸便以此为由,将驿馆中的西蕃人尽数逐出,只余周人在内伺候。
如今,那些周人竟是全然消失了!
那将领浓眉紧锁,看向陀持:“国师,您看这……”
“是幻阵。”陀持捻了捻手中念珠,声音微沉。
“从方才到现在,巡守的护卫,脚下路线不曾偏差过分毫,步伐的声音、佩剑与衣衫的摩擦声亦与先前一般无二。”
“你再瞧瞧四周,这廊下的灯火跳动、院中的枝叶摇摆、穿堂的风轻拂而过……它们的频率变化,又何曾不是在循着同一节奏在循环往复?”
将领闻言面色大变:“这般说,我等如今正置身阵之中!”
陀持轻叹一口气,无奈点头。在踏入驿馆的那一瞬,他们便已然置身于这幻阵之中了呀……
而此时,王都之中一处隐蔽的宅院楼阁之上,正有人提灯遥望。
夜风细细,灯中轮轴转动,各色光影投射屏上,画面便不断走动起来。
晨起备饭的仆妇、打扫庭院的小童、端茶送水的侍婢、往来巡视的护卫、闲庭漫步的主人,还有夜色降临沉沉睡去的宅院……
一幅幅跃然其上,活灵活现,若靠近了仔细听去,似乎还能听到里头隐约传来各色喧嚷声响。
西蕃诸人白日、夜间所见种种,就好比这一盏转动不止的走马灯。
萧令姜垂首看向手中提着的灯盏,转动的灯影映得她眼中愈发潋滟:“陀持等人,此时也该入阵了吧……”
她身旁的裴攸负手而立,闻言点头:“苯教与密宗已然斗了好几日,木赤赞普也该想明白了。”
一旦他想明白,第一时间必是要取他二人性命。如此一来,苯教再无人暗中帮扶,平定这场乱子只是早晚而已。
萧令姜精通玄术,身旁玄门高手亦不少,木赤赞普为了一击必中,定然要派陀持同去。
两人正言语间,便见驿馆方向有一道明亮的星光划过天际,紧接着,又有第二道、第三道,在天边一闪而过,而后消失。
萧令姜轻轻一笑:“入阵了。”
“速传信号给师父。”她挥了挥手,贺峥立即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