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听了当然是一脸心疼之色,要拉着她去她家吃饭。
冉酒神经松懈时竟然有些想跟着他走,然而路越走越窄,女人径直将她往桥洞下边拉过去。
冉酒本能觉得不对劲,然后看着桥洞下边钻出来两个狞笑的,青头皮的女人。
她拼命想甩掉女人的手,女人的力道却越来越大,冉酒头一次感到了一种只要逃不掉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恐惧,可怖地碾磨着她的神经。
后来她胳膊都要脱臼,硬是从女人手里挣脱出来。
跑到很远,她在路边干呕,回头时已经看不到那个女的,却记得她诡异而粘稠的眼神。
许久以后她看新闻时才知道,当地出了一个合伙全是女人的贩毒窝点,电视上播报时打了高糊。
然而她仍认得那个桥洞,和那个女人的白裙子。
电视的画面无限放大,窝点被捣毁时,还有两个人拿着血红的管子互相打着针,脸上有一种安详和坠腻感,下身却一阵痉挛,涌出污秽之物。
她愣怔地看着,脑子里的神经嘶嘶作响,心凉至极。无数次想到若是那天她没有逃开,是否会被变成那个样子。
川西的下城区天天都在发生这样的事,晚上有重物砸地的声音,那么可能是发生过一场斗殴,也可能是有激烈的性事。青旅的人天天更换着,也在不着边际地讨论,谁又给谁喂了药,哪个女人是les,哪家铺子后面有隐藏服务,哪些人是地头蛇不要惹
那段时间她实在待不下去了,正收拾好行李打算再回一趟草原,然而却尴尬发现钱连买张站票都不够。
旁边有人在商量昆明很漂亮,尤其是旅游淡季,住的房子也应该很便宜,需要招挺多临时工的。
她心里便萌生了去昆明的念头,好奇地问他们:“真的很漂亮吗?”
从昆明下了车的时候,她嗅到一股凉爽而自由的气息,温度这段时间维持在20度左右,真的很舒服。
她的心情稍微好了点,不过发现一件更棘手的事情,她的钱包就被人摸走了,身上只剩下几百块钱。
就连这个时候,她都没有想回家的想法。
附近有一些风情水吧招聘晚上的驻唱,她捏着那层薄薄的钞票,知道这些钱只够两三天的吃住花销。
面试很简单,几乎都是大学出来打工的学生。她的嗓音空灵又带着一股淡淡的忧郁,当场就被选中了。等经理拿到她的身份证,便犹疑地看了看她年龄,那段时间查童工查的严,谁敢招未成年人。
可是她站在那里,既不肯走,也不会说好话,连递根烟的钱也没有了。
只是孤冷,又倔强,像一株沙漠里努力生存的小孤苗。
经理也舍不得这副好嗓子,偷偷告诉她,留下来可以,不过万一被人查出来,就让她撒谎是老板的远房亲戚。
冉酒答应了,从此以后拿着每天晚上一百出头的微博工资,甚至连提成都没有。
不过她久违的松了口气,现在至少有钱能养活她自己了。
好景不长,她本来就是兼职,抱着个原来乐队剩下的烂吉他,穿的衣服也是t恤牛仔裤。很快客人就不买账了,嘴里喊着调戏和腌臜的话语,经理也苦着脸问她有没有凉快点的裙子。
她平静地回答:离家出走,带的全是旧衣服。
她这么说,自然没人愿意出钱给她买新的。总归就这么一天一天唱下去,拿到的钱被逐层压榨,被鸡蛋里挑骨头的时刻越来越多。有天这家店的老板过来,腆着个大肚腩就看上了她的场,忽然发现怎么有这么个宝贝。
他情人就有五六个,家里穷的就剩下钱,总以为年轻小姑娘哄一哄就能到自己窝里,冉酒不同意,他就开始玩糖衣炮弹,给她送各种各样的东西,送了几天都被退回。
三番两次被拒绝以后,他愤愤不平地撤掉她的场,甚至靠着关系打听到地方,半夜在她住的青旅门口堵她,肥硕油腻的身子就想往她身上贴,还没等近身,就被冉酒烦不胜烦地给了一耳光。
他捂着被打肿的脸,惊诧又暴怒地让她等着。
经理第二天扔给她两天的工资,直接让她滚。冉酒默默捡起钱,知道这份工作也没了。
她每天在外边晃荡,有的时候看到广场上卖唱的乐团也会驻足在旁边看一看。然而一曲终了就意味着美梦破碎,原本高高在上的表演者变为卑微讨钱的求生者,变着花样地说好话,向周围的观众要钱。
那个酒吧老板还不放弃,知道她的钱撑不了多久,还在天天骚扰她,拿各种眼花缭乱的条件威逼利诱,那样子简直就像张着嘴等肥肉掉下来的猪,冉酒看了就心生厌恶。
那天晚上看完广场卖唱回家时,忽然有三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不知从哪跑出来的,朝着她扑过来,她来不及躲闪,被捂住了口鼻,随即一股恶臭弥漫了鼻腔。
她想动,却被冰凉的刀刃比住后腰,吓得她顿时唇缝紧闭,抵着牙关不发出一声。
其中一个流浪汉嘿嘿一笑:“就你个小雏还敢拒绝辉哥,当时红豆街上多少漂亮的婆娘都抢着往他怀里钻,你倒是胆子肥。”
辉哥是别人对她们酒吧老板的称号,她经常能看到别人给他递烟时这样唤他。
原来是他。
几只油腻而恶臭的手扯着她腰间的衣服,她心下一凉,紧接着一股阴冷而怨毒的念头席卷了她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