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盐私心觉得,祖孙俩嫌隙就出在这里。因为真正磨合出感情的恰恰是水滴石穿的日常。
“津明是爷爷选给你的。”
“那我更要查清楚呀。”孙施惠牙膏挤在电动牙刷上,不忙着往嘴里送,他好整以暇地反问汪盐,“你们觉得他好在哪里?”
“温和从容,冷静自持。”汪盐不忌惮评价一个异性的品格。
“这些品格毫不影响一个人作奸犯科,或者,成为一个与你想象背驰的人。”
汪盐顿了下,吃心秒懂他在说什么。两个人隔着纱帘,影影绰绰,孙施惠拿着牙刷,说完就改口了,他朝她走过来,撩开帐帘,俯身看她,“我说孙津明呢。”
汪盐顺势躺下去,离他远一点,“对啊,你在说你叔叔呀。”
有人拿着牙刷不去认真刷牙的样子实在滑稽。他一只手撩着帐帘,问她,“你和琅华两个死心眼看上他什么了?”
“反正比你好相处就是了。”汪盐才不怕他跳脚。
偏偏孙施惠没有。他手松开,给床上的人把帘子掖好,更像把她关在里头,“他和别的女人也很好相处呢?”
“什么意思?”汪盐上一秒还不高兴搭理他,这一秒又想吃瓜了,直问他这话什么意思。
孙施惠懒得搬弄别人是非,要汪盐躺好睡觉,不干你的事,不要关心。
汪盐一心替琅华收集情报的自觉,怪孙施惠说话说一半,“你公事都能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倒不能说了。”
口吻听起来很抱怨。抱怨不告诉她。
孙施惠逗她,“公事人人都能知道,鸡毛蒜皮那是别人的私事。”
汪盐一时情急,“我又不告诉别人咯。”
“哦,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别人?”
帐帘里人微微一愣,随即翻身去,不说话了。
孙施惠笑着去洗漱。
没多长时间,再回来的时候,他轻声问她,“刚才洗澡了吗?”偏头看她脚上的喷的药还在,汪盐闭着眼不答他。孙施惠便来解她腰间的系带,汪盐吓了一跳,刚想骂人,他把投过来的热毛巾往她身上来。
才揩了一下,汪盐绷着身子,听他微哂道:“你不是‘不是别人’吗?”
他是帮她擦身子。汪盐不大适应,只说她自己来,孙施惠不肯,再批评她,“看都看过了,你老遮什么!”
汪盐一时脸烧,要他别说话。
“那么你要多少回才不遮着捂着?”
“我不像你,没皮没脸。”
孙施惠在她耳边笑,再去换了条毛巾,最后帮她擦手和脸。一番殷勤后,邀功且自鸣得意地问她,“舒服吗?”
汪盐看他一眼。
“我说给你擦得干干净净,是不是舒坦点?”说着丢开手里的毛巾,也不高兴再跑一趟了,翻身上床,四仰八叉地躺下来。他说上回这么服侍人,还是在B城给爷爷。
房里冷气很足,汪盐能闻到他身上难消弭的酒气,和刚吹干的头发里的香气。
良久,同床共枕的距离,她试着朝他说,“公事那头,人事总监虑得也不是没道理。你查清事务也不好绝了后路。是人总归要几分面子的。津明也不能免俗。”
孙施惠朝她侧过头来,幽幽,四目相对里,问她,“这算枕边风吗?”
汪盐失语一秒,“是忠言逆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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