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君桐心里一揪,酸楚不已。
她想,她不应该思念秦玦的,可见到他的这一刻,她不可控制,眼神流连在他脸上无法挪动。
他的五官比以前更加深邃,面容瘦削,岁月没有在他面上留下痕迹,但穆君桐还是觉得他和以前相差很大,对于她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对秦玦来说,却是无法计量的岁月。
她垂下了眸,问:“你都猜到了多少?”
火焰剧烈地燃烧,两个全无退路的人站在其间,丝毫无惧,仿佛下一刻就会一同葬身火海。
“七八分。”秦玦回答。
曾经秦玦一直没有猜到那个关键点,在她头发消失的那一刻,他就把一切都想通了。她的来历、过去、谈话中透露的点点滴滴都是线索,光从她如何被规训和她说自己会被洗去记忆,他就能猜到她在那里的生活一定很难过。
当然,若是秦玦自己面对这种生活,他并不会有太多苦楚。
可这是穆君桐,他怎么能舍得她受一点苦?
想也明白,她数次违背规训,回去一定会受到处罚——他从她眼里看出来了,她很委屈。
既然他猜到了大部分,那穆君桐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毕竟联邦的人也说了,他估计窥得了时空的秘密。
面前这个人,引起了无数时空的崩塌。
而他们站在崩塌的中心,站在火海里,天塌地裂,生死相依。
穆君桐来这里,是带着任务的。
“和他谈谈。”
“无数时空的生存都系于他一念之间。”
他们说了很多,强调了很多生死大义,却没告诉她要和秦玦谈什么,他要怎么做才能让时空崩塌停止。
这么多年,忙于赎罪,行色匆匆,她很少有慢下来的时刻。
现在,在一切都要毁灭的时候,她终于偷得了半点时光,做自己。
她笑了一下,表情很奇怪,大概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才好,所以有些难看。
她终于回答了他刚才的问:“他们想给我洗去记忆,然后审判、处决,因为你,记忆清洗被终止了。”
若是再晚一刻,她见到秦玦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时机很重要,太多的事情都是这样,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就像初见时,时空局的消息再晚一点,她就会杀死秦玦。
他们从无数时机下逃生,才走到了这一步。
秦玦应该恨她,但他面对穆君桐,早就束手无策了。他永远无法逃脱,无论是这窒息的沉溺的爱恨,还是逃脱对她病态的疯癫的笃信。
他想抱住她,想吻她,又咬牙克制住,明白他们之间隔了太多太多,这些动作都不合适。
岁月改变了他,现在的他举止神态像一个温和疲倦的明君,一个怜惜苍生的帝王,声音一轻,便像是叹息:“你回来做什么?”
即使知道她回来不是为了他这个人本身,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胸中酸涩之意要将自己摧毁。
他道:“我抚养了一个女孩儿,很像你。有良将、忠臣的辅佐,江山可稳固百年无忧。”
火光几乎要将他吞噬了,他还顾及着向她交代自己的行事。
穆君桐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理由太多,也很复杂。
她只能道:“为了你回来。”
这是一个完美的答案,可秦玦自然不会相信。
他轻轻笑了一下,无论她做什么,哪怕是现在她毫不犹豫地杀死他,他也宽恕她,带着对她的爱死去。
“不,你不是。”他道,“你是为了世间之人才回来,就像你曾经为了让我做一个虚伪的好人,献祭般地留在我身边一样。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或许还有更多的人的性命挂钩?否则你怎么会回来看我一眼。”
他没有接触过宇宙与时空的概念,无法猜到问题的全部,但也明白三千大千世界,此世间太平盛世,那必定是其他小千世界受到了威胁。
他问:“我又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