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从死亡的深渊里短暂睁开眼睛的伏黑甚尔,看着刚刚和自己打架一点都不留手,看上去不意外自己是谁的海胆,和看起来更瘦一点,被式神扔了过来,眼睛里写满茫然的海胆,表情罕见地迟疑起来。
自己当年,应该是只生了一个孩子吧?
并不是说术师杀手的生活作风糟糕到记不清自己有几个孩子的地步,至少在这方面,伏黑甚尔的职业道德还是值得相信的——为了避免麻烦,他确定自己在和金主进行人类的负距离接触时,都有做好防护措施。
而且两只海胆看起来年纪相仿,在【】还在的时候,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煮夫,绝对没有出去乱搞过。
原本因为死而复生有些混乱的大脑在巨大的刺激下迅速恢复清醒,被人强行从长眠的梦境里拽出来,对这个糟糕的世界没什么期待和不舍的男人,原本只是想验证一个东西就继续永眠——
他想知道自己的儿子现在姓什么,不过无论是什么,总之不是禅院就行,那个垃圾堆只会养出没用的废物。
虽然自己的确曾经把儿子卖给他们,但术师杀手对那个家族的评价一如既往地差劲。
但看着面前两个完全可以称得上双生子的小孩,伏黑甚尔啧了一声,有种不妙的预感。
自己恐怕很难继续去死了。
把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用大蛇拉了过来,惠自认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于是收起了召唤出来的式神,转身就想走——也有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另一个世界的老爸的原因在。
如果没和妈妈结婚的话,惠面无表情地想。
以老爸的糟糕性格,自己没饿死好好长大应该差不多就是极限了,什么温情的家庭教育之类的基本不用考虑,不如说那家伙没教自己一些怎么勾搭金主吃软饭之类的东西就谢天谢地。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看自己的同位体的表情,像是完全不记得他了。
“诶?你跑什么啊?”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惠的衣领,伏黑甚尔看着这只海胆气鼓鼓就想走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玩。
还有另一个臭着脸,明明一肚子问题却一句话都不说的海胆也是,明明小时候是个安静的小孩来着,怎么越长大越不可爱了。
“不该有个人给我解释解释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话说连这小子都长这么大了,那自己死了多少年了啊?
“放开我!”
挣扎了两下却没能挣开,惠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身下的影子里突然窜出一条水桶粗的蟒蛇,狠狠用尾巴拍开伏黑甚尔的手,“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才是第一次见你啊!连你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不对。
术师杀手眯起眼睛,已经从这只活力强一点的海胆身上推测出了很多东西。
他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和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态度太过熟悉了一些,就像是经常相处,才会有这种小孩子发脾气一样的态度。
“哎,别欺负别人家孩子,”一根猩红触须从一旁出现拎走了自家的崽,上边带着的狰狞倒刺昭示着显然它并不是只用来哄孩子的玩具,脸上的油彩都遮不住甚尔不爽的态度。
“玩你自己的崽去。”
“甚尔,不许说孩子是玩具!”站在高大男人身侧,穿着华丽裙装的女性脸上画着与男人相同风格的手绘,此刻正握起拳头敲在身旁男人的脑门上,与其说是惩罚还不如说是打情骂俏。
两人之间的态度亲昵而自然,旁观者一看就知道他们之间亲密的关系。
伏黑甚尔看着油彩也遮挡不住嘴角熟悉伤疤的男人熟练地求饶,看着那颗海胆被拎过去之后一边骂“笨蛋老爸下次拎人能不能提前说一声”一边
被男人当场制裁,又躲到女人身后一点都不客气地现场告状。
术师杀手不是蠢人,所以他很快就明白了一切。
另一个我啊伏黑甚尔的嘴角勾起一个上翘的弧度,却不带一点温度。
变成了好运的,被驯化的,摇尾乞怜的家犬了吗?沉迷于那些柔软的东西,刀只会锈掉吧。
几乎是恶意地猜测着,术师杀手听到了少年迟疑的声音。
“你是我的父亲吗?”
伏黑惠对父亲这个称谓所代表的社会角色,并没有什么期待,原本。
印象当中,这两个字代表的就是一个无论幼小的自己如何恳求都从未回头的背影,而在很早以前,就连这抹背影,自己也再没有见过了。
直到自己——另一个自己说出不知道他已经死了的那句话,伏黑惠原本算的上是怨恨的心情,却又动摇了一下。
的确,能够被降灵的,只有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