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最善琵琶,或能以琵琶谋生,换取钱财。
可她一个女人,又无武艺傍身,在这乱世,怎可能做得到卖艺不卖身呢。
那些说好只听曲的,喝多了酒,便就都像唐晁一样,要强迫她,若她反抗,就打她。
后来项心雅也认命了,横竖唐晁也是个不干净的,她也算早就脏了,何必在意这些?只要那些恩客给钱就是。
而一路行来这期间,她又杀过两个人。
有好些男人强迫了她之后,又会起心思,要把她卖到花楼里去;有的甚至还说,要纳她做妾。
这项心雅便不能接受了。她不想彻底沦为妓妾。
有的男人见她不愿,倒是会放她走,顶多便是不给钱而已;但有的,却不让她不愿。
无奈之下,她也只能假装屈服,趁着对方熟睡逃走,而
那两个被杀的,是发现了她。
其中一个,她是用头上的劣质簪子,扎进了对方的脖颈,就像对唐晁一样;另一个,她是用琵琶的弦,把他勒死了。
而她是在杀死第一个男人后才听说,唐旭刚登基不久便为三桩皇室旧案沉冤昭雪——
前太子唐旦没有谋反,引溪姐姐也没有秽乱东宫,而清哲表哥同表姐唐昕私通,更是因被呼延钥和唐晁所害,是以项心雅虽杀了唐晁,但唐旭赦免了她的罪。
是以她一度想回远京去。
可是她又杀了人……
而且唐旭还在寻她的踪迹,但她不明白,寻她做什么呢?
最后她想了想,横竖疼她的外祖母和表哥都已经不在了,唯有一个苏行渊她还牵挂着,可她手上已经沾了血,吃斋念佛的苏行渊……恐怕也不想要她的牵挂了。
如此想着,项心雅便没有往回,躲着官兵继续走。
没过多久,她又听说,信王唐晟带着永安公主唐暖,在棠安驻留,似是有反心,于是她便决定,就往棠安去。
期间项心雅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好人,有的人看她可怜,会给她些吃的,或是些许碎银,最多的一次,她受了一个富家千金的施舍,拿到了一支漂亮的簪子,她拿去当了后,有好一阵子都没有卖艺卖身,行得快了不少。
中途她又怀过一个孩子。她本以为因当年小产,她便不会再有孩子了,哪知竟又害了喜,她狠下心来花了钱去看大
夫,才确认自己又有了身孕。
孩子的爹是谁她也不知道,但她本是想着,既然又怀上了,那便是这孩子与她有缘,干脆便生下来。
于是那阵子她便慢下了脚步,想着保上一保,只可惜那孩子在五个月时还是掉了,之后她便也再未有过。
最后她兜兜转转,一边卖艺,或是无奈之下卖身,花了小两年,终于来到了棠安。
只可惜来到棠安后,她却听说,唐晟似乎销声匿迹了,唐暖也不知去了何处。后来她想了想,自己身无武艺,又失了项家这一靠山,于他们又能有什么用呢?
之后她便留在了棠安,所幸莲桥喜乐理的多,这家酒楼的老板人还不错,愿意给她个场子,让她在这里给客人弹曲,分给他些钱便是。
莲桥的曲调,多婉转悠扬,温柔得紧,与项心雅最擅长的其实并不一样,不过她善乐理,模仿起来倒也不难。
如今只要不让项心雅亲自用那柔软的莲桥方言唱曲,只要她弹,那她的乐声,已近乎能与当地的乐伶不分伯仲了。
而因她还会些别的——
她生长于远京,会弹远京的曲,一路行来,又经过许多地方,还会其他的调,是以不过两个月,她竟还弹出了些名声来。
到如今,甚至还碰上过一两个,是慕名而来,就要听曲的。
这叫项心雅觉得,她活在这世上,或许还有些用处。
琵琶,已是她如今唯一的慰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