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经过一个拥堵的十字路口,太阳依旧没有完全落下,光辉笼罩在川流不息的车辆之上。满载乘客的公交车迎着橙黄的信号灯穿过斑马线,程珞缓缓减了速,在红灯前等待。
她打量着裴谦弈的侧脸,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轮廓,依旧像一幅漂亮的剪影,落在她眸中,边缘也柔和。
而他从不给她过多描摹侧脸的机会,更愿意悄然偏过头去,与她视线交缠。
“所以我有些焦急,拉着我妈就要去找你。”裴谦弈的目光落在她眉心,“接下来的事,你也知道了。那
时候我殷切盼望着,我的记忆并不是虚假的,迫不及待要以各种方式证明与你的关系。”
“你那个主管,确实有点讨人厌。看你情绪低落,又受了委屈,我就没有多想,直接遵循情绪采取了行动。”他缓缓眨了一下眼,“或许,看着就像是个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在替女友出气?”
他说话时,红灯的倒计时还有很长,程珞的思绪也暂且飘远了些。
她假象着当初受伤的人是自己,假若有一天,她在洁白的病床上醒来,头脑中的一部分记忆却被告知是错误的,她的茫然与焦急一定不亚于裴谦弈。
她喜欢的那个人,她笃定的男朋友,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呢?
再去搜寻,只有无穷无尽的头痛欲裂。
“裴公子,也还不错嘛。”程珞尽可能说得轻松,忍不住问道,“当初的你,记忆里都有什么?是凭空想象出来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吗?”
“嗯,虽然我说,梦到你,我会难过一整天。现在想想,可能是梦境给了我丰富多样的素材吧。”裴谦弈将视线转向前方,“那时候的我,终于理所应当地把所有虚幻都当成了现实。”
程珞将双手重新放在方向盘上,在身后的车将要鸣笛之前,离开了这片拥堵的十字路口。
而青梅的创始人也发来了消息,说是很快就会打电话过来。
“这位创始人,是姓刘吧,我记得他有五十岁了,”程珞去青梅实习之前
,也了解过不少公司相关信息,“你能这么跟他说话,是不是关系匪浅?我感觉他还对你挺恭敬。”
“算是吧,青梅之前经历了一次重大变故,我爸当时出手相助,对接的就是这位创始人,一直以来,他都心存感激。我们彼此见过面,刘先生早年在国外定居,性格豁达开放,一家人都以名字相称。”
裴谦弈想了想,“对于我这样的年轻人,他并没有区别对待,聊天时就像是普通朋友,甚至也让我直接叫他名字。”
“不过,你要说恭敬……”他顿了顿,语带笑意,“这可没有吧?我当时给他打电话,也就是用的聊天的语气,挺随意,挺寻常的。”
“我手机没开扬声器,应该没怎么漏音吧。”裴谦弈低声嘀咕着,又扭头看她,“难道是……你想象出来的?”
程珞干笑了两声,只想含糊过去。
这都过去这么久了,早知道就不问这个问题了。
她当时完全没想到裴谦弈还能打电话给创始人,脑子里全是与他距离甚远,今后要如何相处。或许,还穿插着一些经典电视剧桥段的脑补,哪怕电话那端的声音模糊得很,她也觉得对方语气恭敬。
“哦哦,我记得这个创始人和现在的老总不是同一个对不对?”程珞马上换了话题。
“对,刘先生创立了青梅,但是只经营了一年,就将公司彻底转让给了自己的一位外侄,也就是现在青梅的周总。
”裴谦弈接过她的话,继续道,“那之后,刘先生虽然不怎么去公司,但他作为创始人,一直在背后给予着关注和支持。”
程珞点头,仔细想来,似乎就是从这位周总接手开始,原本蒸蒸日上的青梅便有些停滞不前。当然,公司发展受到多方面因素影响,倒也无需多加揣测。
“有些细节,我们要通过刘先生牵线,再去找李总,才能了解清楚。他打电话来,应该是差不多有眉目了。”
听到这里,程珞不由得又轻轻嗅闻了一下,那股清香依然萦绕着。
她知道裴谦弈大概在调查何事,“今天见到沈胤,他看着还好,身体没有大碍。”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倏地亮起,裴谦弈第一时间接通,打开外放。
往事如烟,丝丝缕缕,刘先生说话确实爽朗随意,却也掺杂着一些无奈与叹息。
等到尘埃落尽,真相从另一个角度呈现出来,车已快要开到目的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