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来东台顶坐坐,我师傅他不修行的时候,喜欢和人斗斗嘴,我这人太闷,他很是嫌弃,”
晏三合含笑:“我棋也下得不错,得我晏祖父的真传。”
虚云嘴角勾起了一点弧度:“那还是别来了,他输了棋,嘴要撅三天呢。”
说罢,他转过身,大步走向夜色中。
晏三合看着他孤寂的背影,心中一梗,追过去,大喊道:“你好好钻研棋谱,替他下赢我,赢了,我让三爷陪你喝酒。”
背影微微一顿。
一句轻得不能再轻的话,随着夜风飘过来——“我只喝烈酒。”
李不言朝小裴爷递了个眼色:“我们去送他一程如何?”
“好啊,我正想给大师多磕几个头呢!”
顺便再套套虚云的话,那钟莫名其妙的响了,是不是和晏三合有关?
裴笑:“走!”
李不言走到院门口,顿足,扭头:“晏三合,你那个梦境是怎么回事?”
晏三合:“哪个梦境?”
李不言:“被人捂着嘴,钻进地道的那个。”
“那是我的魂魄飞出院子,看到的景象,老将军为了我……”
晏三合:“……预备下了一条秘道,张天行是从那条秘道里,带我离开郑家的。”
原来如此。
“回头老将军坟上,我们也得去多磕几个头,小裴爷,你说是不是?”
“你说是就是。”
“这么听话的?”
“哪敢反驳呢!”
脚步声远去,四周猛的静下去,只剩下两个人,面对面,眼对眼,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知非大步上前,一把将晏三合紧紧搂在怀里。
和娘的怀抱不一样。
他的怀抱是宽阔的,温暖的,是箍得紧紧的失而复得。
人的心,像一座四四方方院子,里面的走不出去,外面的进不来。
奈何桥上遇到的人,推倒了一面墙;
娘身上淡淡的草药
味,推倒了另一面墙;
李不言、小裴爷他们的插科打诨,推倒了第三面墙。
身前的这个男人,男人两鬓的白发,让这最后一面墙骤然崩塌,露出里面晏三合一颗赤热的,滚烫的心。
十八年。
多么幸运,你还陪在我身边。
晏三合伸出双手,紧紧的回抱住了他,脸往他的心口贴得更紧了。
如果此刻,她能抬起头,定会看到男人脸上的泪,再度滚滚落下。
谢知非喉结上下滑动了好几下,唇颤抖着,半晌,也只是喟叹出一声:
“我的淮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