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亦时在书案前坐下。
沈冲冲茶。
茶香中,赵亦时忽然望向一处白墙,淡淡道:
“朕一月中,总有一日会在这里办公、休息,就睡从前你家老三和明亭住的那间院子。”
谢而立大惊。
“谢大人,你可知道朕在这里,心里常常在想什么?”
“陛下,臣猜不出来?”
赵亦时抚着唇边的胡须,“朕常常在想,要怎样才能做一个好皇帝
,让百姓安,天下安。”
谢而立忙道:“陛下,海晏河清,时和岁丰,您做到了。”
赵亦时轻笑了一下,目光从白墙上收回,“承宇他们,可有消息来?”
谢而立心跳骤然快了起来。
他进礼部做郎中,做侍郎,做尚书,最后成了华国最年轻的内阁大臣,君臣二人见面的机会不计其数,却从来没有说起过他家老三。
老三,谢知非,谢承宇,谢五十这几个字,是他们君臣之间不约而同避讳的字。
谢而立原本以为他做了皇帝,老三、明亭他们就能回来了。
哪知恰恰相反,原本还有只言片语的递回来,他一上位后,就只有东西了。
最开始是五台山的台蘑;
接着是景德镇的瓷器;
再然后是……
唯一不变的,是这些东西里总夹杂着一张两张的佛经。
六年前,佛经上的字有了明显变化,谢而立一看就知道是孩子写的。
他们家的字,从一开始就写得好,这六年下来,颇有几分书法大家的风范;
裴家那头的字跟狗爬似的,六年前如此,六年后还是如此,半点长进都没有。
但就是这样,裴叔都当成宝贝,睡觉在枕头底下压着。
渐渐的,他和裴叔悟出了一点东西:老三和明亭他们避着的,只怕是面前的这一位。
谢而立摇摇头,“音讯全无,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赵亦时深目看了谢而立一眼,“朕昨儿夜里梦到了他们俩,一个在生气,一个在哄
。”
谢而立小心应对:“他们两个在一处,总是吵吵闹闹,闹腾的很。”
赵亦时叹了口气:“闹腾好啊,总不至于太冷清。”
谢而立不知如何接话,垂下一点头,沉默着。
赵亦时看着他,问道:“谢大人,你可知古往今来,皇帝为什么都要住在深宫里,你们见朕,要穿过好多道宫门。”
“深宫才能保护陛下。”
“浅薄了些。侠士,只有在深山里,才能静下心来练得绝世武功;道士和尚只有藏在无人处,才能修行自身。”
赵亦时目光一炯,看着窗外。
“而帝王在深宫,是因为要把自己活成孤家寡人,才能坐稳这江山。”
他看着谢而立有些发白的脸色,忽的一笑。
“谢大人啊,如此盛世,朕也值了。”
“陛下是千古明君,是一代圣……”
谢而立还要再夸时,余光扫见皇帝阖上眼睛,淡淡道:“你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