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清现在说得没错,宋郁文的生活状态,的确仅能维持生命体征,然后没死而已。
他不想见她,梁秋时不愿勉强,尤其在他现在身不由己的时候。更不能强迫让他接受自己在眼前晃、讨他厌,免他不快,加重他身体负担。好心情,有时胜过良药。
梁秋时静默无声地出去,女主人不在,她自觉安排住进了隔壁。
夜深人静,听不见墙那端的声响,对他总是放心不下。
披了衣裳起身,先跟警卫员言语了一声:“地龙再烧得旺一些,他身体虚,怕冷,需得及时保暖。”
警卫员诺诺称是。
梁秋时又往他卧房返还了一趟,他还保持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双臂垂下,自然耷拉在椅子上。
文件公函手令散落一地,他阖上眼睛,似是睡着了。
梁秋时不知他为何不去床上,是不是没了那份力气。还是兢兢业业到深夜,又累又困便不挑地方睡熟了。
她从水房打来了温水,洇湿了毛巾,替他擦了擦他消瘦的脸颊和下颚,正准备替他洗干净手,宋郁文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随后缓缓睁开眼睛。
梁秋时便有些后悔,早知她该趁着他睡觉时,替他号脉。而不是浪费太多时间在没用的事上。
从前可以对他为所欲为,现在连接近他都难了。
“我有没有让你滚?”
宋郁文收回了手,扶着椅背起身,艰难向床榻走去。
他身体微颤,若风中摇曳的柳条。
“不要在我
眼前。”
“只有我,是什么都不在意,只在意你这个人。”梁秋时委屈地声音里,带上一层涩意。
她原来自以为的坚强,只是她以为而已。
这些话,宋郁文不想听:“梁秋时,你是这世上我最怕的人。”
他不怕流血牺牲,不怕猝死在工作岗位,唯独这个女人,他最怕。
是最怕,不是最恨,也不是最讨厌。
他不知该如何对待她,无法小心珍藏,也做不到舍弃。
她只怔愣了片刻,就已见他抬手拾起桌上的文件,砸了一地。
她不想惹他生气,低头想将那些公函一一捡拾,却只得了他冷冷一句:“不用。我会叫警卫员来。”
让别人帮忙,是他最大的让步。
但门口那驾轮椅,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坐的。好像坐了,就必须得承认自己是个废物。
梁秋时起身,将身体尽量贴向墙根,终究轻叹一声,走了出去。
跟她所料无异,她在这里等候多时,也没见宋郁文唤警卫员进去。
她乘着夜色,离开了大院,去到叶君清先前推荐她去的档案馆。
在那里一直等到天明,才等到档案馆里的打更人开门。
她走上前去,说明来意:“你好,我是想来谋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