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瑗只要一想就感到不寒而栗。
而这宇文士及乃是李世民的心腹之臣,虽然口口声声说“圣上”、“圣上”,可李瑗知道这其实李世民的意思,名义上是让自己的军队去支援金渊城,可实际呢?会不会是自己已经招不到兵了、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李世民准备卸磨杀驴了?
这个觉悟让李瑗又恨又怕、又是后悔,他觉得李世民的屠刀,已经悬在了自己的头上,一旦兵力丢失,李元吉一家子的下场就是自己的明天。
又想到被李世民囚禁在绵竹县的李建成,如今也有了他死在隋军之手风声,他更是感到坐立难安。
他是相信李建成已死的消息,不过不是死在隋军之手,而是李世民指使他的侍卫杀的,之后是把杀兄恶名甩给隋军,这样既可不用背负恶名,又能引起李建成的残余势力同仇敌忾之心,可谓是一举两得啊。
李瑗在房间里长吁短叹,坐立不安。这时一名美若天仙、气质雍容、举止优雅的秀雅美妇端了一杯热茶进书房。
此美妇三旬上下,穿一身淡青色白兰花襦裙,外披一件水玉色半臂,面如满月,眸亮眉长,却是李瑗的王妃韦氏,韦氏单名一个筱字,出身关中名门杜陵韦氏,她的父亲韦逸和李瑗的父亲李哲同朝为将,关系非常要好。两个长辈一拍即合,早在两人还是孩提时便定下了姻缘。
李瑗年岁较大,等韦筱到了十六岁成婚,两人成婚已十几年,育有一子二女。
和丈夫相濡以沫十几年,韦氏知道他是一个有泪也躲在外面流的人,回到家中便会笑脸面对自己和孩子们,仿佛从来没有什么事情难得过他似的,丈夫今天如今焦虑不安,还是她首次见到。
韦氏不知发生了何事,担心之下,便借口送茶为由前来探望自己的丈夫。她将茶盏放在桌上,又见丈夫时而站起踱步、时而坐下哀声长叹,便也跟着紧张害怕起来,忍不住轻声问道:“夫君,难道隋军打过来了吗?”
“妇道人家,不必多问!”李瑗不耐烦地回答道。
韦氏走到丈夫身旁坐下,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夫君,咱们打小就认识,成婚也有十六年了。我从未见你这么紧张焦虑过,想必是有天大的事情发生了,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你就告诉我吧,天大事情我们都一起承担。”
被妻子光滑温热的手握住,李瑗稍稍平静一点,抚摸着爱妻的手掌,叹了一口气,十分懊恼的说道:“我被太子给骗了!他让我到各地募集军队,而我也想为国尽力,所以四处奔波,利用我在蜀郡的口碑募集到了三万名蜀郡青壮。而今天他让宇文士及来告诉我,要把这支军队送上战场,定是觉得我已经没有利用之处,所以打算把我杀了,早知如此,就不应该这么卖力募兵。可惜……唉,悔之晚矣。”
“夫君!”韦氏诧异道:“我虽不知国事,可也知道前方战事吃紧,太子把你的军队派去支援不是很正常吗?夫君是不是担心过多了?”
“如果他以圣上的名义,一道圣旨就可以把军队正常调走,我也不会担心。可事情不是这样!”李瑗便把宇文士及的话意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还把自己的担心也说了,最后道:“这支军队要是让太子拿走,搞不好我们就要被他满门抄斩了,我现在十分焦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这该如何是好?”韦氏吓得花容惨淡,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颤声说道。
“我现在心乱如麻,也不知道怎么办为好!”李瑗十分茫然的说道。
“现在人人都说李唐将亡?人人都得说隋朝随随便便就能杀到成都城下,可是这这么简单的事情,真不知隋朝皇帝在等什么。”韦氏忿忿不平的抱怨道:“要是隋军早点攻破成都城,我们或许因为秀宁,还有一条生路…打难道他非要让李世民杀光我们才甘心么?”
言者无意、听者却有心,妻子的抱怨却使李瑗心念一动。
确实是这样,隋军方方面面都在压制着唐朝,打败唐军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杨侗为什么没有?
杨侗前不久在查处粮仓一案时还雷厉风行,借机剪除了七宗五姓等等士族暗势力,但现在面对实实在在的敌人,却显得拖拖拉拉,这是为什么?难道是……
李瑗猛地醒悟过来,难道是杨侗想借题发挥,利用‘敌我分明’的战场来对付自号陇西李氏,可他又不想背负太多的恶名,所以他才迟迟不发动,而是让李世民下手?这手段,跟利用李渊来杀关陇贵族,南方士族、益州豪强完全一样啊。
这么来说,就算李世民没有杀了自己,可杨侗也必然是会在一个最为合适的时机,把李氏和党羽一网打尽,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自己。
想到这,李瑗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额上汗水开始流了下来。
韦氏用帕子替他擦去汗水,柔声劝道:“夫君,我们虽也是李氏宗亲中的一员,可李世民对我们却没有半点恩惠,而且他做人真的太不厚道了,不但杀了自己的亲兄弟、可怜的侄儿们,事后还把齐王妃强行夺走。这样一个人品败坏、丧尽天良的人,确实不是值得你誓死效忠,这次他是利用你去募集军队,还让宇文士及威胁于你,下一次肯定就是杀害我们了。如今李唐将亡,我觉得夫君手中还有兵,干脆就降了隋朝算了。我以前就听太子妃(郑观音)说过,太子不止一次说圣武帝是个性情中人,也打听到大反贼萧铣因为投降,使荆州百姓免遭战火荼毒,后来当了隋朝的大官…还有窦建德,因为没有迫害百姓,在青州有口皆碑,投降之后也当了隋朝的大官。夫君的在益州的名声不差,如果把这三万军队带去降了隋朝,也是立下大功,就算以后不当隋朝的官,可怎么说也可以活下去吧?”
李瑗点了点头,“此事容我再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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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杨侗张开双眼,下意识的看向身边,发现一整晚都腻在他怀里的小妖精已经不见的。
昨晚瘫软得像条美女蛇,直呼饶命的杨沁芳竟然起得比他还早,着实让杨侗感到意外。
其实这是他不懂女人。
或许在杨侗看来,一个蓬头散发、红晕满颊的初醒睡美人那副娇慵别有一番滋味,但一般聪明的女人,只愿把她最美丽的一面呈现给她心爱的男人,所以杨沁芳早早抢在杨侗醒来之前起来了,当杨侗醒来,她就已经衣冠整齐、容光焕发的翩然出现。
蜀郡得益于它四面环山的特殊地形,使这里气温很高,尤其是在酷暑未消的初秋时节,像是一个蒸笼似的。所以没什么战斗任务的杨沁芳穿得是比较宽松舒适的常服,纱罗对襟窄袖衫襦,薄如蝉翼的纱罗衫襦内,紧身无带的“诃子”裹束着她丰盈的酥胸,使挺拔与峡谷勾勒出诱人的火辣曲线。
“夫君,你醒啦?”杨沁芳嫣然而笑,眼神明艳有神,白里透红的脸蛋就像一棵被春雨灌溉之后的小白菜,水灵灵的煞是娇嫩。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当她看到杨侗惊艳的眼神,便知道这一早晨功夫没有白费。
她就像在家里一样,贤淑温柔的侍候杨侗起床,帮他穿衣。
杨侗以前不喜欢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寄生虫一般的日子,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已被自己的大小老婆服侍得习惯的杨侗,终于变成了他所讨厌的寄生虫。
漱口青盐已经备好,牙刷是象牙所制,绝非是普通富足人家粗制滥造的产品。用珍珠粉、蜂蜜、人参、藕粉、杏仁等物调配出来的洁面乳,是萧后带入宫廷的保养秘方。
还别说,这玩意用了之后能使脸庞光滑如玉,绵弹紧绷,效果确实极佳,
杨沁芳没让修罗卫、罗刹卫帮忙,像卫凤舞、长孙无垢、水天姬、李秀宁、卢清华、萧月仙、阴明月、江凤仪等人她是没办法阻止,可别的女人要碰她男人,杨沁芳却是不让的。所以她像个小丫头一般亲身侍候杨侗刷牙洗脸、梳发戴笄,看着让自己打扮得英俊潇洒的爱郎,十分欢喜地抱住他的手臂:“姐姐们去军营了,郎君陪我用早膳吧!”
“好啊。”杨侗无所谓的说道,老实说,南征这场战争除了行军的日子之外,他自己就过得跟度假一般,丝毫没处于战争之中的紧张感。